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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隨著返身的動作,他觸到了某種冰冷濕潤的東西。

  他看著擺在床邊血糊糊的碩大狗頭,然不住驚駭無比的慘叫了起來,那是他最喜歡的一條獒犬,因為祖上據說擁有梁公豢養的一代傳奇寵物——小白狼的血統。

  因此全身都是雪白的沒有一根雜毛,是當代藩主為了逗他開心,而特地重金從遙遠的梁夏之地,托轉買來的名種。

  但是現在它就剩下一個一個被整齊切斷,還散發著餘溫的頭部,咧嘴耷拉著舌頭,用死白的瞳孔,倒映出小主人驚駭欲絕的扭曲表情。

  不似人類的慘叫聲整整持續了一刻的沙漏時,才被聞聲驚動而來的婢僕們給打斷,他們的第一眼,身上滿是血跡抱著個狗頭。

  大片浸濕在下身的水漬和惡臭,讓每一個見到的人都會覺得,仿佛自己是被詛咒了。

  遠遠甩開一大群手忙腳亂,驚慌失措的侍女,披頭散髮的女子,僅著一件不能遮掩窈窕曲線的搭子,像是被惡鬼纏身一般的,衝進藩主的起居之所,然後大門緊閉將所有人隔絕在外。

  片刻之後,大聲的嚎哭和情緒激動的泣訴,在室內隱抑的爆發出來。

  說道激動忘情之處,隱約的隻言片語,卻是連厚厚檀木包彩綢的門扉,都遮掩不住的透聲出來。

  「下人,都已經在流傳。」

  「大公子若是當家之後,定然要把我們母子,都賣到新洲或是小澳去啊……」

  「我們母子也不敢相爭,只求官人在世時,能給個體面的痛快好了……」

  這種毫無遮掩的話,頓時在那些家人奴婢僕從中,蕩漾出某種表情的變化。要知道在多數國人心目中,新洲和大小澳,都是一個及其遙遠的概念。

  雖然大唐在泰興年間就已經發現了東南大洋中的大澳和小澳,十三年後又在大洋極東的彼岸,發現了被稱為新洲的北俱蘆洲,歷經數百年,開拓發展至今,作為南朝的遠藩配下,時有往來不止。

  但是依舊是多數人心中蠻荒不毛的可怕之地,遍地的野人生番和惡瘴疫毒之苦,國朝頭等的流人死地,光是往來一趟,就要一月多到數月。

  不過這次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很快一個突發的狀況,打斷了他們的獨處。臉色鐵青的羅藩主,牽著滿是淚痕的女人。來到了露台之上。

  剛過來夏至的節日,偌大的噴泉花卉裝點出來的廣場上,已經圍滿了為數眾多的圍觀人群。

  連執役的家兵,也沒有辦法將他們驅趕開來,因為其中赫然有好些位,同樣居於城中,卻第一時間聞訊而來的家臣和國人代表。

  而他們的焦點,無疑是被橫吊在旗杆上的十幾具人體,這種就像是被抓到的海賊一般慢慢風乾的處置方式,據說可以讓死者永世不得超生。

  每具屍體上還有白布寫著的名字和籍貫、職業、罪名,伴隨著已經凝固的血液和僵硬扭曲的表情,看起來格外的詭異和綺麗。

  還有人指指點點的大聲念了出來,給那些站的遠或是不識字的人聽。

  要知道羅氏藩已經太平了很多年,這幾年就連遠山內陸的島夷生番,也不敢出來生事了,除了羅城港之外,也很少聽聞什麼有治安不靖的大事,一下子被吊上這麼多人,就算是藩主委命的奉行官,也要有些手足無措了。

  「是誰……」

  見到這一切的羅藩主,就像是血衝到臉上去一般的,身體晃了晃,低聲怒吼道。

  「對我羅藩的挑釁麼……」

  他正想下令將這些屍身都解下來,徹查詳情再說。

  然後遠方突然奔馳來一小隊人,領頭的正是一名青衣的官員,烈日之下汗水已經浸透他的官服,卻渾然不覺的大步上前道。

  「羅守護可在否……有諭令在此……」

  片刻之後開了大門,將他迎接進來,這位卻是本府的司馬,算是羅藩主的遠方族弟,他大聲的宣讀道:

  「宗藩院制曰:羅氏資言敏行,遠守藩外、世為良親……贈良人、太中大夫……」

  「恭喜守護啊……」

  念完這短短的一篇諭令,羅司馬板著的臉才鬆弛下來變成某種笑意。

  「此話怎講……」

  羅藩主有些驚異不定的道。

  「令郎與廣府卓異俊行與國有功,自不敢居,遂請追兩代旌表之啊……」

  「生子如此,卻是廣大門楣了,令我輩羨之不及啊……」

  羅藩主反而鎮定了下來,將他請進去招待飲茶,陪坐了一個好一陣,待到汗水全部干透,才帶著饋遺離開。

  羅藩主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久久不語,他拽在手裡的,還有一份廣府發下的海捕文書,具列了十幾個名字,以及他們作為本藩出身的人,在廣府天子腳下,當街殺人放火的罪狀和懸賞。

  最後是責令羅氏作為藩主,悉宜處置以觀後效的嚴厲言語。

  有幾個熟悉的名字,他正巧在聽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就在外面廣場解下來的屍體中。

  羅藩主重重嘆息了一聲,重新站起來的時候,身體有些佝僂,像是變得老態了許多。

  聞聲進來攙扶他的女人,也被他看的有些寒心起來,然後他喚著女人的閨名……

  「燕娘……」

  「我是不是已經老而昏聵了……」

  ……

  時間回溯到數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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