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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那人這麼說著,但是羅阿菩卻因此陷入某種記憶的回溯中。

  作為八葉之一,羅氏最初的根基其實源自廣府,自從宗家上上代當主啟年公,在廣府幕中的嫡長之爭中投錯了上家,而不得不躲回領內,在擔驚受怕終於死了之後,就在沒有定下繼任家主。

  本以為廣府方面會乘勢削奪領有,或是拆做十數家,以族人各領,但是一片坎坷不安和混亂中,卻遲遲未見表態,藩內因此生出大亂,家臣國人各擁一方相互攻打或暗殺,好些家門因此斷絕或者凋零。

  等待了數年之後,不按忍受的國人繞過宗藩求請於廣府,卻直接從迎回來了帶著夫人,抱著大公子的當代家主。

  這位出身廣府當地支系,與啟年公輩分隔了一帶代的家主,年輕時卻是個難得的果斷人物,以大義和手腕重聚人心,然後掃平那些異己分子,重訂尊卑之序,此後,羅氏就在沒有收到任何的追究。

  雖然其中火油隱情,但是大亂之後剩下來的家臣和國人,也接受了這個現實,乃聚攏在當代家主身邊,休養生息二十多載,方成現今的局面。

  羅城內宅的另一個地方。

  滿是絲綢帷幕和布障環繞,擺滿各種珍貴賞玩之物的豪華內室中,羅氏小公子——羅念祖,剛剛從習習的涼風中醒來,望著天頂的玳瑁旋扇。

  平心而論,他是一個相當英朗的少年人,據說相比有些另類又頗孚眾望的兄長,長得最似乃父,因此正當壯年的羅藩主只要一看到他,就會不自覺的想起幼年時的自己,而對這個後半身找回來的小兒子格外加以寵愛。

  甚至多事遷就依從,並時時留在身邊親自言傳身教,手把手的示範,政務處理和藩內管理的日常,並重金聘請多位名師常駐藩內,專門教導各種禮儀藝文之道,也留下了聰穎好學的名聲。

  當然流傳在藩內國人之中也有另一種說法,這個小公子找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三歲了,淪落在市井下層,做別人的兒子太久了,不免有些先天的不足和侷促,因此就算是勉強送到府城的拓殖學堂,或是更高一級宗藩府學去,也不免受人歧視和排擠。

  因此才格外留在身邊,慢慢的調教和培養,再僱請名師來為他養望和造勢。

  說實話,他平時在生母的督促下,的確表現的很是刻苦和努力,在父親面前無論人前人後具是恭順孝敬。讓旁人不得不沒口的稱道。

  除了偶爾少年人好玩跳脫的心性之外,他很完美的扮演了一個宗藩家少年公子的典範,如果能夠再取一個門當戶對的貴姓女,那他早年出身經歷的最後一點短板,也可以被彌補起來。

  唯一的不諧,就是那位哪怕不在身邊,也用過去存在的各種痕跡,像陰影一樣長期籠罩著他的兄長大人,驟然成為這個家族的一員,他也是充滿憧憬和期盼的,但是在一次次總是被人自覺或是不經意的拿去比照。

  然後各種隱藏在潛台詞中的嘆息和遺憾,像是背後防不勝防的倒匕和毒藥一樣,慢慢吞噬這少年的心靈,讓他變得有城府和心機起來。

  和母親一起抱頭痛哭,然後強顏歡笑的重新去面對眾人,這些年下來,他自覺已經養成了一顆傷痕累累,又無比堅強的心臟。然後就像是苦盡甘來的一般,迎來了好日子。

  隨著兄長的音訊全無,藩內的家臣和國人的心思,也發生了某種變化,他的母親更是擅長抓住機運的人。

  曾經淪落風塵的經歷,沒有能成為她不願回首的污點,反正成為她擁有堅強的心靈,善解人意的性情和見多識廣的品質,並且努力影響著自己的孩子。

  於是這幾年成為他最美好的時光,父親的刻意培養,家臣的恭謹和國人的逢迎,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地方上,那位兄長留下的痕跡和烙印,正在一點點的消失。

  就算是藩外社交的場合之中,也更多人稱呼他為羅公子,或者羅世孫,而不是什么小公子,或者羅二公子……

  然而美夢總有破滅的時候,那個陰魂不散的兄長,又完好無缺的回來了,並且就像是一個強勢降臨的宣告一般,藩內聞訊當即有一批國人,在數名資深家臣的帶領下,用前去廣府投奔的行動,來表情自己的立場。

  他身邊由於父親的默許和縱容,而聚集起來的作為潛在班底,培養主臣關係的伴當和郎黨們的態度,也發生了某種顯而易見的變化,擔心和憂慮頻繁的出現在他們臉上,然後有人藉口家中有事,開始謝絕他遊獵玩耍的招喚,而他則覺得自己被背叛和羞辱了。

  你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破壞我們一家美好和睦的氛圍。

  他如此深惡痛絕的詛咒著那個幾乎沒有什麼印象的兄長,絕望和挫折再次吞噬了他的心情,從藩主的嘆息和無奈中,他也感受到不一樣的其他東西,就算是身為藩主,也不能為所欲為,更有自己的顧忌和力有未逮的地方。

  母親為了自己而在暗中做過的一些事情,他並不是沒有偶爾見聞過,也讓他愈發痛恨自己的無力和短時,既不能幫助父親排解憂愁,也不能幫助母親解決困擾,只能被動的扮演一個被保護的角色。

  然後一些藩外的人,通過那些昔日的夥伴找到了他,然後隨著他逐漸被開解的心情,這段時間又可以睡上好覺了,而不是擔心一覺起來,就重新身處在四壁破破爛爛,散發著潮氣和霉味的舊日寓居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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