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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場發生在廣府外圍的,最終將變成他們同仇敵愾的切膚之痛,在自家產業和利益受損的共同厲害之下,放下紛爭和矛盾、積怨和嫌隙,爆發出無比驚人的敬業和效率來。

  然後就是海陸大軍圍剿的局面,他們所能預見到最好的結果,就是士官和軍官以逆亂罪都被處刑,剩下的兵卒無論裹挾與否,充作外島上的礦山中,與那些生番奴為伍,在常年不見天日的礦洞裡,勞作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清遠軍第二鎮,雖然只是一個以地名,來稱謂的二線序列,但是它的前身,可是赫赫有名的時代風雲之一,不過但凡時代也有落幕的時候,風雲跌宕也變成某種人口口相傳中,逐漸淡忘的過眼雲煙。

  只是當它重新出現在世人的關注中,卻是作為叛逆者的身份。

  這時一個超編的大鎮,足足有數千人,再加上從屬的家眷親族更要翻上兩番,但是只有兩千人的員額,還不能拿到足數,此外還有在清遠軍內部,按照親疏遠近的優先序列,延遲兩三個月後,才能拿到。

  因此第二鎮的很多將士,都在當地想辦法另謀生計,起碼清遠算是東江的水路要衝,只要啃出力,並不缺少餬口的機會,軍將們也只能漠視其成,因為這裡是軍中的失意人和倒霉鬼,以及不討人喜歡的北伐激進派,扎堆流放的地方。

  除了因為每年因為霉雨,而拿出來晾曬的龍紋旗,誰又能想到這隻地方鎮軍的前身,在永嘉大進軍中光彩奪目的天下勁旅。

  他們曾經是正定帝的御龍衛和殿前軍,與現今的小京兆首山宮中的那些名為御龍衛和殿前班,卻充斥著用來鍍金的豪門勛貴子弟的光鮮人柱子不同。

  他們曾經代表了南北熱血之士和青年俊傑的精銳,也是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惡鬼修羅,轉戰大江南北,席捲黃河東西,耀武揚威在西京的朱雀大街閱兵,將戰旗插在皇城大內的承天門上,而讓各路聯軍莫敢正視的存在。

  又在西軍東進的大破滅中決死斷後,背負這正定帝的遺念,保護著最後的骨血,一路逃歸到南朝最後一點北伐精華的殘餘。

  在第一代人得到了獎賞和封贈之後,就分化瓦解了,畢竟他們是正定帝的御龍衛和殿前軍,而不是南海梁氏幕府執政的,雖然都是一筆寫不出兩個的梁氏同宗。

  但是作為回歸的精銳,在草創之初的南朝,還是得到應有的重視,比如雖然失去了昔日的軍號,但是他們還是被編在針對北地的一線序列中。

  比如他們一度被編為伴隨水師和船團的海兵隊,參加了多次深入內陸的攻略,所謂戰功赫赫,威名遠揚。

  但是隨著又一任幕府當主專重內政的保守化,他們再次被拋入某種邊緣化中,然後駐地和防區也在五路招討行司中輪轉,而逐漸變得面目全非。

  如此反覆數次之後,長泰年間終於得到一位主戰派樞密使的看重。不但大量優先撥開甲械,編入大批南投的北人,而充實擴編成為一隻新軍號——永興軍。

  然後他們剛剛調撥出嶺外,南朝再次發生權力更替,主戰派的樞密使,不得不黯然去位,在外藩嶺內鬱郁病死,這隻失去防區的新編之師,也不得不另謀出路。

  於是被拆分和一再縮編,最後淪為地對方二流序列的某隻從屬,派駐到廣府的外圍地區,當然從擊敗政敵的那些上位者來說,這未嘗不是一種寬大和恩典。

  雖然是安排在沿江的富庶地區,更是靠近廣府所在的畿內,但是未嘗也是一種變相的遏制和消磨,用市井生活的紛雜靡靡之氣,瓦解這隻老牌勁旅的殘餘傳統。

  但是這種勉強度日的日常,也沒能持續多久,數日前,據說是第二鎮出身的一名校尉,試圖利用例行御前觀攬的機會,暴起衝到大駕前,意圖劫奪南朝的天子。

  然後是大清洗和集體流放的傳聞。

  於是呼他們的天,一下子塌了下來,消息傳來之後,除了那些心灰若死的老軍將,幾乎所有人都自發聚集到了校場。

  然後遇到氣洶洶帶著少量親兵來彈壓的軍使大人,於是事情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而在他們動起來之後,得益於軍使大人實在太過「眾望所歸」的日常所為,其他三鎮的大多數軍將,也被擊破和襲奪之後,底下的兵卒們自願或是不自願的,加入到這場動亂中去,然後滾雪球一般的壯大。

  事實上,陳子河也認識這名軍將,他叫鍾覺潛,是上一代的通家之好,也是當代幾名好容易考入廣府武學的二鎮子弟中翹楚,年紀輕輕就以優等考績受校尉銜,進入流內品,一度被寄予厚望。

  作為選中參加觀覽代表的他,曾經私下表示過,要尋機扣帝闕上血書,以打動天子和幕府,改變這種每況愈下的現狀。

  但是顯然他這種激進的做法,並沒能突破和觸動到體制內,用重重權力羅織上下庇護的大網,卻嚴重傷害了兵部、樞密院,總章參事府的某些大人物的尊嚴和臉面。

  下獄拷逼,羅織罪名,深挖幕後指使,株連和攀咬,各種可以想像的手段,在上位者的授意下,接踵而來……

  一張告貼在空冷清寂的街道上,被吹倒了陳子河的頭上,打斷了思緒和惆悵,又被他一把扯下來,卻是一張曉諭市民,勸募助軍的捐輸告……

  只是看著紙上的油墨大字,他忽然覺得有些刺眼,重重的一把揉成團,卻是再次堅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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