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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雲聽了令,有些摸不著頭腦,卻還是行禮告退,依令吩咐下去了,連帶著先皇的這些舊物,一併鎖去了庫房,徹底成了一堆廢物。

  有婢女進來收拾賀盾的東西,楊廣左右無事,閒得無聊便揮退了下人,在寢宮裡收拾賀盾的東西。

  書一本本分類過,給她裝好了,她慣常穿的衣服,一樣樣給她疊好裝起來。

  楊廣最後把她裝金銀財物地契房契的盒子倒出來,打算一一給她整理好,待看見盒子底下兩頁紙里有一層明黃的顏色,目光微微一頓,拿出來翻開看了。

  一卷任由書寫的空白聖旨,上頭蓋有國璽,先皇帝皇后的印章,下頭一行小字,留此聖旨於明月公主,大隋後宮之事隨其自主,便宜行事。

  這是什麼?

  不放心他對她的心意,自父親母親那求來為在宮中立足的護身符?

  還是給自己留著的一條退路?

  不用多想都知道是後者了,若當真為的宮中立足之位,直接求一道他楊廣永生不可廢后納妃專寵她一人的聖旨便可,何須留有空白……

  把人娶進家門亦不是萬全之策,有了這道聖旨,她來去自由,想走便也走了。

  楊廣將這一句話在心裡來回念了許多遍,心頭陡然受了一悶棍,握著絹布的手指用力,胸膛起伏,看著滿案幾的財物,一擺袖便全全掃在了地上,這是時刻想著要遠走高飛了,連退路都找好了……

  外頭石雲銘心等聽見動靜,慌忙搶進來問發生了何事。

  楊廣平喘了兩口氣,勉強壓住心裡翻騰的暴虐和怒意,朝石雲道,“去傳旨,讓皇后立刻進宮!”

  銘心看著一地的釵飾珠花,看出來是皇后的東西,頓時頭皮發麻,退出去朝石雲囑咐道,“涉及到主母的事,就耽誤不得,總管你快些去,務必要把皇后帶回來。”

  賀盾在李德林的府上給他施針。

  他與楊堅認識幾十年,亦君臣亦友人,李德林拿楊堅當朋友看待,吵吵鬧鬧到如今,也未曾變過,自楊堅重病不起,他身體便也不大好了。

  楊堅重病中對朝綱政務反思過,後悔不迭,人之將死,其言向善,李德林看了楊堅留下的遺詔,老淚縱橫,自此亦是重病不起,賀盾連續施針半月有餘,未見好轉,至楊堅下葬,撐到了新帝登基這一日,徹底沒了氣息。

  楊堅的遺詔里有悵然未盡之意,他雖為來見過李德林,詔令里提及的話語正是李德林的治國理念,甚至沿用了李德林的原話,偃武修文,止欲安養百姓,四海百姓,衣食不豐,君之恨也。

  醫師大概是個容易讓人抑鬱的行業。

  賀盾自李德林臥房裡出來,門外李百藥雙目泛紅,朝賀盾重重行禮,賀盾提不住手裡藥箱,跌落在地上,張了張嘴,朝李百藥道,“對不起,我盡力了。”

  李百藥人至中年,聞言喉嚨滾動,抖著雙手朝賀盾重重行了一禮,李府裡面哭聲一片,李百藥往裡面走了幾步,忽地又朝賀盾喚了一聲,“皇后留步。”

  不一會兒李百藥身邊的僕人捧出一個木盒來。

  李百藥打開自裡面拿出了兩本書冊,奉給了賀盾,虎目通紅,“這是家父清醒時囑託臣下必定交給皇后的東西,兩冊文書,一冊是家父贈送與皇后的,一冊是請皇后轉送給皇上的。”

  賀盾接過來看了,是李德林的筆記,一本扉頁上寫著承平四海六十策,給楊廣的。

  一本是讀書筆記,兵法名儒雜學百家心得,贈於賀盾的。

  筆記到了後頭字跡發顫潦草,是李德林彌留之際的殫精竭力之作。

  賀盾雙手接過,嘴唇掀動,說不出一個字來,只道,“進去看看他罷。”

  皇帝自宮裡連著發了九道詔令,賀盾出了李府,銘心還守在外頭,見賀盾出來,大喜迎上前來,“皇后您快些進宮罷,再不去,皇上得出宮尋人了。”

  因著新帝登基,李府里甚至沒有尋常人家老父亡故那般撕心裂肺的大哭聲。

  賀盾未立刻回宮,在旁邊的茶樓里要了筆墨,將李德林獻給楊廣的承平四海六十策謄抄了一份,先讓銘心架著馬車往楊素家裡走了一遭。

  李德林在這個時候離世,對新帝,新的朝臣班子來說,並不是一件吉祥事,賀盾請楊素朝會之時轉呈這本李德林的心血文書,臣子們感念他忠義,李家人也不至於被御史盯上,遭了橫禍。

  楊素素來尊敬李德林,聽得李德林過世,亦是悵然喟嘆,接了賀盾謄抄的文書,應下了此事。

  賀盾做完這些,精疲力盡,上了馬車就癱坐下來,頭埋在膝蓋上待了好一會兒,等快到了宮門前,稍稍平復了些情緒,這才喚了銘心進來,啞聲問,“宮裡即是無人生病,皇帝這麼急召見我做什麼,銘心你知道是什麼事麼?”

  銘心斟酌道,“屬下也不知是什麼事,不過皇上自晨間登基大典起,便一直等著皇后了,回來東宮幫您整理東西,大概是等得心急了,心情不好。”

  賀盾沒有力氣想旁的事,應了一聲,問了他人在哪,直接往宮裡去了。

  他籌謀多年,這一日心想事成,大概是等著同她分享喜悅,聽她說一聲恭喜的。

  第139章 你還氣不氣我了

  十一二月的天氣很冷, 院子裡靜悄悄的, 僕人婢女不見一個。

  寢宮裡添了火盆, 只門大開著, 裡頭也沒多少暖意。

  賀盾進去說了句恭喜,發現地上她零零碎碎的小東西灑滿了一地, 楊廣手裡正拿著一卷明黃的絹布, 坐在案幾後頭靜靜看著她,神色莫辨。

  旁邊放著個梳妝盒, 她不用猜都知道是楊堅獨孤伽羅給她的那道空白詔令了。

  她這幾月來沒什麼空閒,這詔令拿回來她就放在了梳妝盒底下,這在她眼裡和獨孤伽羅賜給她的這些首飾差不多,都是長輩的心意, 她不覺得有藏的必要,也沒有特別說明的必要,一直放在那兒,不曾想被楊廣翻出來了。

  賀盾有些精疲力盡。

  她這時候能不把負面情緒帶給別人就算不錯了。

  賀盾把東西自地上撿起來,擱在案几上一一放好,坐下朝楊廣道,“先生過世了。”

  楊廣一愣,目光在賀盾臉上轉了一圈, 看她神色憔悴眼眶紅腫, 胸腔里要質問的怒氣就硬生生被堵了回去,發不出火來,只手裡捏著的聖旨在他心裡扎了一根刺, 他不得不在意,不解決了這件事,他寢食難安。

  他一直坐在這等她,想裝作沒發現這個東西是絕對做不到了。

  賀盾沒看出楊廣有什麼傷心的神色,心裡略微失望,又明白他生來涼薄,便也不提李德林的事了,只朝楊廣道,“阿摩,恭喜你,得償所願了。”

  身上紫氣勃發,與楊堅上位時如出一轍。

  她是口甜心苦,楊廣拒絕聽她甜言蜜語了,只道,“父親母親對你是真好,你求這個,他們也敢給,我倒不像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了。”

  不是親生兒子豈會把皇位給他。

  “說什麼賭氣話。”賀盾伸手想把東西要回來,耐心道,“阿摩,給我罷,這是父親母親給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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