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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馳連忙下馬扶他:「廖叔叔多禮,我自己去開平就行,何必煩勞您來接我。」

  廖玉成生的魁梧高大,多年駐守在外,風沙染白了他雙鬢,他抬眼瞧見趙馳,心中歡喜哈哈笑道:「這麼多年不見,末將早就安耐不住,不來接您不行。」

  幾人又是一陣寒暄,遂上了馬往開平方向而去。

  「京城情況如何?」

  趙馳一笑:「只待風動。」

  *

  京城裡如今最大的事情,怕就是何堅妾侍左氏狀告司禮監秉筆鄭獻欺男霸女的事兒了。

  先是林茹敲鼓遞狀。

  後是大理寺受審。

  本來都覺得這事兒也就消停了,結果忽然東廠抓了鄭獻。

  他那些個舊事一一被翻了出來。

  說是陸續娶了六七個姨太太,死的死瘋的瘋。那錦衣衛去查抄他家的時候,幾個院子封了,打開來,裡面的女子都只剩下副骨架。怕是活生生餓死的。

  又說他家宅子大的不合制式,七進八出的,倒快比上王府大小了。

  家裡私庫金銀爛成泥,玉器堆得都碎了,還有無數珍奇珠寶,珊瑚東珠,什麼都是成對的。還有那米倉糧倉,耗子吃的肥頭大耳,比貓兒還大上數倍。

  他那些個地契,足足算下來,面積有小半個順天府大。

  這些謠傳越吹越奇,說書的人口水橫飛,幾天幾夜也吹不完。

  「誰知道這鄭』千歲『是觸了誰的逆鱗啊。」有人問那說書先生。

  「嗨,這誰知道。皇上唄。」那瞎子老頭道,「他鄭獻富可敵國,藏富於己,皇上不抄他的家抄誰的家呀?他家大門一開,抵上好幾年的全國稅賦吶。」

  喝茶的一片譁然,議論紛紛。

  高彬從街上過來,在何安耳朵邊道:「廠公,詔獄那邊安排好了,咱們可以過去了。」

  何安嗯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顆金瓜子放在茶碗旁邊,撩袍子出了茶樓。

  高彬護送著他上了轎子,那小轎子嘎吱嘎吱的行了一會兒,便到了詔獄門口,從偏門進了詔獄,何安這才下了轎子。

  「鄭獻關哪兒了?」

  「下面地牢里。我帶您下去。」那獄頭恭聲道,「廠公慢走,別髒了您的靴子。」

  詔獄內血腥雜亂,打開地牢大門,一股子腥臭味兒就傳了上來,那味道刺鼻噁心,連高彬都忍不住皺眉,可何安卻一臉平靜。

  他也不猶豫,朝著地牢大門那黝黑的深處下去,直下了幾層。

  耳邊傳來或是癲狂、或是悽慘的呻吟聲。又不知道是在哪裡的刑房,皮鞭聲和慘叫聲混成一團。

  恍惚中,何安覺得自己是在往地獄深處而行。

  下到最下面一層,連個光線都沒,潮濕陰暗中有著淅淅索索的奇怪的聲音,獄頭點了火把,這黑獄才算是亮堂了些。

  前些日子在太子宮裡的鄭獻,如今被扒去了蟒服,雙手鎖在牆上,狼狽不堪的跪著。

  火光往他臉上一打,他倉皇的避開。

  再看過來,就瞧見了何安的臉。

  桀桀怪笑起來。

  「喲,何掌印大駕光臨了?」

  第六十一章 選擇

  他那模樣看了就讓人犯噁心。

  聲音更是如老漢拉破車,難聽之極。

  周圍人都皺了眉頭,何安沒有,他在監獄門口站定,後面那獄頭拿著一張氈毯鋪在地上,又有高彬親自拿了馬扎過來打開,末了還在馬紮上鋪了軟墊子。

  待一切辦妥,獄頭便退了出去,只留下何安高彬二人。

  何安抬手,在高彬小心攙扶下坐在那張馬紮上。

  他這副貴族做派在如今的鄭獻看來分外扎眼,氣得直笑。

  何安等他笑完了才問:「師兄想生還是想死?」

  「大理寺的判書還沒下,你就敢問我這個?提督西廠就可以一手遮天了是嗎?」鄭獻沙啞著嗓子問他。

  「能不能一手遮天,師兄還不知道嗎?」何安輕笑,「難不成您爬這高位,是為了秉公辦事?您自己個兒濫用職權、大肆斂財囤地的時候,怎麼沒想過王法公理,如今落了難這茬倒是記起來了。人吶……您也是、陳才發也是、連關贊都是這樣,怎麼一到這個關鍵的時候,都想著要公道,怎麼這麼混拎不清的?」

  「要真能這般,你之前弄死的那些個人去哪兒說理去?采青和盈香又去哪裡說理去?」他那笑漸漸隱去了,半明半昧的火光中,聲音已經陰沉了下來:「若真能如你的意,這老天爺才是瞎了眼。」

  「你好意思說我?!你自己個兒多乾淨似的!你就不怕自己有這麼一天嗎?!」鄭獻咬牙切齒,「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狡兔死走狗烹『?難道未來太子能放過你?」

  「殿下若要咱家的性命,咱家便雙手送上,絕不會猶豫。」何安道,「況且就算咱家去死,也是死在你後頭。師兄你可想清楚了,你這罪,凌遲也不為過。三千六百刀,你受得住嗎?」

  他嘴裡的殿下,並非太子,可鄭獻又怎麼聽得出來?

  別的不說,這凌遲一罪,光是聽到名頭就讓人遍體生寒。

  鄭獻沉默了。

  這地牢一時安靜了下來。

  只有偶爾一兩聲燃燒中的噼啪聲炸響。

  又過了好一陣子,鄭獻才開口說:「那你說說,什麼叫選生,什麼叫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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