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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煙愣住幾秒,不肯看我,面無表情地自言自語:“小勇勇和小煙煙餓了,我該去給他們做飯了……不行,孩子們不喜歡油煙味,還是哥你去做吧……要照著我買的食譜做,不然他們會不聰明、不漂亮的……”

  “夠了,我求你別這樣!”我扯著神志不清的若煙,恨不得將自己撕碎,“我該死!我不該喝得爛醉去見你!我不該對你有男女之愛、非分之想!我不該害死我們的孩子!可我沒辦法!我不知道我們不是親兄妹!”

  若煙笑得眼含淚花,輕輕搖頭:“胡說,勇哥是爸爸,你是舅舅。你愛嫂子,勇哥愛我。就算嫂子不愛你,你也不能假裝愛我阿。”

  “我愛你,跟尹蜜不愛我沒關係。”我痛苦而緩慢地閉上了眼睛,淚水順著眼邊滾落。

  “那不是愛,是執迷不悟!”若煙突然變得歇斯底里起來,“你剛才說你不是我哥,對吧?你不是我爸媽的孩子,對吧?那還不馬上帶著你的東西滾!”

  被她胡亂扑打著、丟東西砸得夠嗆,我逼不得已,又給她打了鎮靜劑。

  我不是她哥哥了,可以愛她了。

  所以,我不想把她讓給肖勇旭。

  後來,她跑到醫院找肖勇旭要孩子,被肖勇旭劫走,我非常生氣,便又開始了對尹蜜的報復。

  若煙誤會我愛尹蜜,我就證明我不愛。

  最好的辦法,無疑是直接取尹蜜性命。

  這一次,我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肖勇明冤死,算是替他哥哥受過。

  范映雪捨命找死,我配合她。

  孔茜惹我作死,我滿足她。

  尹鴆當年害我養父“假死”、養母流產;讓我和幼清兩個孤兒,被季叔叔抱去,成為水家的長子嫡女,讓我和若煙不能相愛……該死。

  可縱使我做到這般田地,若煙依舊不信我愛她。

  遊戲開始前,若煙曾經不遺餘力地嘲笑我:“哥,你真可憐。愛你的孔茜,你不愛。最敬重你的妹妹,為了心愛的男人,出賣你。最依賴你的妹妹,被你親手變成了另一個你。最可憐的就是,你一輩子都不明白什麼是愛,不清楚自己究竟愛誰。”

  自古都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我承認也允許自己可恨,卻從不認為自己可憐。

  孔茜不是愛我,只是需要我的權錢資源。

  幼清出賣我,不是為了鄭俊翊,而是為了防止我越陷越深。

  若煙更沒有變成另一個我。

  她掉包尹蜜,只是一廂情願地覺得我愛尹蜜,怕我後悔。

  她想要我死,也不是恨我,而是希望設計讓我自裁贖罪。

  我的罪不需要救贖,若煙和幼清,才是我最後剩下唯一的在乎。

  走進音樂盒以前,我報了警。

  走進音樂盒以後,我摁動了將音樂盒升上樓頂的開關。

  很快,鐵門“滋滋啦啦”的割裂聲、接二連三“砰砰砰”的爆破聲,地動山搖地從下方傳來。

  鋒利的碎玻璃飛舞著,模糊了我水霧氤氳的視線。

  醫護人員三三兩兩地抬著擔架走出來時,音樂盒正沿著傳送帶,行至我為自己準備好的退路。

  音樂盒從天台下墜的瞬間,地平線徹底傾斜,背後的天空沒有雲影,只有暴戾壓抑的陰鬱,視線所及之處,沙煙瀰漫,氤氳成空前絕後的孤獨姿勢。

  地上鳴笛的警車和救護車橫七豎八地停著,像極了年幼時的玩具汽車模型。

  “轟”地一聲,世界鮮血淋漓地土崩瓦解。

  口中灼熱的鮮血汩汩而涌,我對眼前幻象伸出想觸碰卻縮回的手,最終落進男人因常年握槍而長滿老繭的掌心。

  我聽不見方思亦說什麼,耳邊只剩《往事只能回味》的歌聲。

  我看不到陸續被抬出來的簡亦凡、康康、唐蕊、肖勇旭和幼清,眼前只剩下若煙和尹蜜重疊在一起的兩張容顏。

  從成年變回幼年,難以分割地交錯著,無法融為一體。

  記憶的最後,我毫不猶豫地牽起了某雙以為來自天堂,卻終將通往地獄的手。

  不知道她是誰。

  第『最後一滴淚』001 天長地久無時盡 · 大結局(上)

  往後的日子,我總能夢到那個陰天的午後。

  趕來營救的警方,割裂鐵門,衝進來給我鬆綁。

  渾身是血哭著喊痛的康康;被天平搖臂磕傷太陽穴、嘴角含笑昏死過去的簡亦凡;以及頭部中槍、迎面撞上承重柱的唐蕊……紛紛被醫護人員抬上擔架。

  我兩眼一抹黑地追著擔架跑,在停滿警車和救護車的廠房門口,與相繼被抬出來的肖勇旭和水幼清、相互攙扶錄口供的鄭俊翊和簡瞳,不期而遇。

  還沒來得及說上話,音樂盒轟然從天而降,摔得四分五裂,濺起無數染滿鮮血的玻璃碎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面目全非的水懌心,口吐鮮血,身上布滿向外翻出的血淋淋的深深傷口。

  方思亦上前抓住水懌心皮開肉綻的手,說了句:“嫌疑人自殺了!”

  餘音未了,又一抹清麗秀致的身影,輕巧躍下三樓天台,墜落在方思亦腳邊。

  水若煙躺在摔碎的音樂盒旁,緩慢流淌的鮮血,逐漸蔓延擴散。

  我只覺耳朵里塞滿了命懸一線的倉皇喘息。

  視線所及之處,儘是觸目驚心、破碎淋漓的荒涼血色。

  突然,有人劇烈地推著我的肩膀,搖醒了這場透不過氣的夢魘。

  我迷茫地睜開眼睛,窗外柳絮飄滿天。

  鄭俊翊瞪著一雙灰濛濛的假眼珠,宣告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簡亦凡醒了!”

  我心頭一跳,連滾帶爬地跟著鄭俊翊跑到病房門口,看見簡瞳抱著滿臉木訥懵懂的簡亦凡,聲嘶力竭地哭喊:“小凡,我是你媽阿!我是你媽!”

  沒等我們反應過來走進去,醫護人員已經神情緊張地拉開簡瞳,把她硬生生推出了ICU。

  簡瞳頹唐地靠在門邊蹲下去,痛苦地揪著頭髮,哽咽喃語:“不該的,不該的。”

  我低下頭,用力吞咽,直到喉頭絞痛才平復情緒,哆嗦著嘴角,明知故問:“他……怎麼了?”

  簡瞳淚流滿面地扭曲著臉,拋下一枚重磅炸彈:“小凡傻了!痴呆了!連我都不認得了!”

  恍惚間,我腦海中閃過了一個月前發生的一切——

  當時,水懌心和唐蕊被當場宣告死亡。

  肖勇旭和水幼清、水若煙,奇蹟般倖存下來,一個終身癱瘓,一個皮膚全毀,一個成了植物人。

  大家都醒了。

  連白血病尚未痊癒、經受了嚴重凍傷和外傷的康康,也安然無恙。

  唯獨簡亦凡,一星期後,仍昏迷不醒。

  不是太陽穴重擊導致的,而是因為,他腦袋裡長了一顆顳葉腫瘤。

  進一步診斷的過程中,醫生向家屬了解情況時,我荒誕地發現,簡亦凡的焦躁易怒,康康的先天癲癇,都跟那顆腫瘤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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