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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車基本都停在一個固定的區塊,只跟銀坊隔了一條巷子,我邊走邊習慣性把手機拿出來看,有封來自程瀚青的未讀信息,正要打開,忽然就有電話打進來。

  ───又是小麗。

  我想也沒想,直接按了切斷,結果她又打來。

  「操…..」我低罵了一聲,忽然覺得很煩,於是連程瀚青的簡訊都沒能看,就把手機塞進口袋,手機不停地震,響了又斷,斷了又響……..

  穿過巷子,我走到自己那輛『破車』旁,今晚依舊沒有一個男人站在那裡抽菸,可旁邊的車格里卻意外停了一輛異常招搖的街車。

  我在銀方上班這麼多年了,從未在附近見過它一眼。若是我見過,肯定忘不了。

  ──我想是個男人都會對它移不開眼。

  定定盯著那輛介於檔車與重跑之間的機車,我忍不住停下腳步,視線從嶄新的龍頭緩移到車尾───紅。大紅的。身側銀色的排氣管極其明亮。黑色的皮坐墊向後延伸,左右邊還各安著一隻黑色的風騷皮箱,摩登又惹眼……

  我皺起眉頭,心中漸漸浮起一個不可能的答案。這個答案讓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瘋狂。

  左右看了看,確實沒有看見程瀚青的人,旁邊那輛破車的擋風玻璃上,有包鼓起的白色信封正卡在雨刷里,我抽出來拆開,倒出來的是一把車鑰匙。

  我站在原地很久,後來慢慢蹲到地上,對著那把車鑰匙笑。從不可置信的笑,到恍然大悟的笑。就是笑。握緊那串鑰匙,鋸齒面陷入指腹里,壓出一道深深淺淺的痕跡,好像給人咬過一口似的,我將拳頭擋在嘴前,久久無法平靜,興奮得不能自己,

  我無法形容當下那種心情,渾身的血液在全匯集在胸腔里奔騰,驚喜、震動,還有焦灼的亢奮───它們交融成某種劇烈的情感,在這一刻兇猛地燃燒起來。

  他媽的,真是───程瀚青、程瀚青,這三個字就是一團火,也是車身上那抹紅色的旋風。有那麼瞬間,我覺得這個給我送車的男人也許已經有點瘋了。不止他,還有我。

  瘋得還有我。

  我甚至想仰頭高呼出一些沒有意義的音節,我從後照鏡里看見自己的臉,捫心自問:高興嗎──高興的。

  卻又不僅僅是高興而已。

  忽然想起那封未讀的信息,我趕忙拿出手機,也不管小麗那好幾通未接來電,直接打開了收信箱。

  『說過給你改一輛車,你現在可以逃了。』發送時間是凌晨兩點半。

  我抑制不笑容,幾乎痴迷地看著這輛程瀚青給我改的車,

  腦海頓時掠過各種想法,一下覺得程瀚青膽子太大,就直接把鑰馳夾在雨刷上,一下又非常想見到他,載他去金山一路飄到天亮,最好再跟他做三天三夜的愛吧。

  ......

  燈火朦朧,酒家的歌聲處處呢喃,我站起來,在附近迅速晃了圈,甚至還繞到了賣魷魚羹那裡,都沒找到程瀚青。大概他真的不在,只把車跟鑰匙放在這裡就離開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又是什麼時候走的。

  可即使如此也沒能削減我想立刻見他的念頭。我想見他。我要去找他。

  雖然沒進過程瀚青的家門,但我知道他住在哪。

  凌晨四點多鐘,我握緊鑰匙,立刻往回跑,簡直一秒都不想耽擱,我邊跑邊笑,「哈!」一下彷佛又回到在從前在成天溜冰場混跡的少年時代,那時的我們是匹不顧一切的野馬,看誰不慡出手就打,什麼痛快就什麼都干───而我現在要去找程瀚青!

  現在就去找他。騎著這台車去他!

  ……我跑回那台街車前,摸了把坐墊,懶得管旁邊那輛『破車』了,跨上車座,也不去想路上有沒可能遇到臨檢,我將鑰匙□□鎖孔,這時,忽然有人在背後喂了一聲──

  我在後照鏡里瞥見半張陌生的臉孔和瞬間揮來的球棍,還來不及回頭,一陣猝不及防的劇痛已在右邊太陽穴爆開……..

  「砰───!」

  ……旁邊店家裡那些荒腔走板的卡拉OK歌聲,還在繼續著。

  **************

  ※三十八.程瀚青

  高鎮東是雙子座。

  今夜過了十二點就是他的生日,我想了將近一個月的理由,最後決定把這輛CB-I當作生日禮物送他。

  我把車騎到他上班地點的附近,就是他平日停車的地方,等了將近兩個小時,才把他那輛三菱旁邊的空位給等出來。我小心將那輛CB-I停進去,讓它緊緊靠在高鎮東的車旁,摸出口袋的信封,把車鑰匙裝進去,夾在雨刷跟擋風玻璃之間。

  做完這一切已是夜半一點多,我接著又坐在那輛CB-I上抽了好幾根煙,望著巷子裡,那些來來往往的酒客。

  我沒打算留下來目睹高鎮東看到這輛CB-I的第一反應,卻又不禁在腦海想像他的表情。

  明天還要上班,我坐到兩點四十幾分,直覺得應該不會有人來偷鑰匙或偷車了,才騎車回家。這還是八年來第一次。或者說,我從來沒有為誰的生日禮物,這樣費盡心思,儘管我沒有對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再過兩三天,五月就要結束。

  我的思緒已經忍不住飄往未來,飄向六月、飄向那個從未踏足的、港片裡冶艷的香港。

  我在中山北路上一路狂飆,夜風颳在臉上,速度出賣了我的好心情,幾個無可奈何停下來等紅綠燈的時刻,我甚至有衝動想掉頭回去等高鎮東下班───可最後我還是沒有。

  ……手指躁動的敲著表版,不自覺低哼起高鎮東飆快車時最喜歡聽的那首愛火花,綠燈亮起的剎那,我蓋下擋風罩,將油門直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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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九.高鎮東

  「砰───」

  ……我重重摔在地上,側臉著地,視線頓時天翻地覆,那猛然敲在頭上的一棍使我的上半身控制不住地劇烈抽搐,從太陽穴瞬間蔓延至全身的鈍痛,一瞬間,整個世界除了嗡嗡一片的聲音外,我什麼都聽不見,我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液體正從鼻腔內緩緩湧出來。

  好幾雙腳站在眼前……還有一枝抵在地上沾血的木色棒球棍。

  「咳───」血腥味迅速地占據口腔,我睜大眼睛,想爬起來的時候,又瞄見那枝球棒迅速舉起───剎那,一切似乎又被按了慢動作,我來不及爬起來,第二棍就敲在了我背上。

  「喀啦!」我彷佛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是我自己的。

  面前兩個男人完全沒出聲,只是對著我一陣猛打,我頭很痛、很暈,這讓我毫無回擊之力,鼻腔湧出的血越來越多,腦袋就像是要炸裂一樣……

  又是一聲巨響。

  「鏘當──」

  我倏地鋪天蓋地的從痛感中驚醒,見那台重機被另外兩男人推倒在地上,他們一人一手球棍,迅速對那輛車猛敲猛砸......

  因為動靜太大,附近幾間酒店門口紛紛有人站出來探望,卻沒有人敢阻止。

  我不知道突然間哪來的力氣,忍著劇痛,從地上竄起來,抓起路邊堆著的塑料酒箱奮力摜過去,「干!」後面那一迭塑料箱啪啦啪啦倒落在地,我趁亂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膝蓋猛踹一腳,那邊砸車的倆人察覺到變故,放著車不管通通跑來堵我。

  丟下箱子,我頭暈目眩地往巷子裡跑,頭皮有一大片濕意,巷子很窄,兩個人並肩而過非常勉強,我衝進去的時候,順拎起地上一隻棄酒瓶,那四個人前前後後追進來,我抹了把鼻子,等其中一個人快貼上來時,忽然向下一蹲,轉面甩手將酒瓶砸在對方的鼻樑上,酒瓶鏗地碎了,那個人慘叫一聲往後倒在那幾個同伴身上。

  陸續有人發現這條巷子出了事,頭頂上不時傳來窗戶唰唰拉開的聲音,有卡拉OK的歌聲,與女人們紛紛摀嘴的尖叫……我向前跑,眼看就要跑出巷口,前方又突然閃出一個身型矮小的男人,我跟他直接撞在一起。

  ……我再度摔在地上,這一次,再也爬不起來。

  捂著開了一道口的腹部,我靠在牆上,血不停往五指fèng外冒,那個雙手帶著手套的矮小男人正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背著光,臉看不太清楚,只有手上映著光線那把刀,在夜色里閃爍著。

  他二話不說朝我撲過來,我下死勁抓住他持刀的手腕,一時間兩個人都咬牙切齒的僵持,對方發現掙不開,就用腳踩輾我肚子上的傷口……

  「啊──」我那瞬間真動了殺人的念頭,心想:就算要死,也要拖一個墊背的甘心!

  我死抓著他不放,開始笑。

  ......

  夕陽醉了落霞醉了任誰都掩飾不了

  因我的心因我的心早醉掉

  是誰帶笑是誰帶俏默然將心偷取了.....

  ......

  「我□□媽──」豁出去的放開一手,抓住剩下半截的酒瓶,在那把刀捅過來的同時,也朝那個男人的腰間捅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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