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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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叫徐子明,家住在宋遼交界的河間府,老婆孩子在幾年前一場擦槍走火的小戰役中被遼軍殺害了,家業也在朝夕之間被毀了大半,他便就此頹廢萎靡,整天不事生產,用僅剩下的那一點家當喝酒度日,沒過半載,銀錢就被揮霍光了,只能四處打點雜工,勉強維持個溫飽。

  可是時運不濟,他的兩根手指在做農活時不慎被他人用割麥子的鐮刀給砍斷了,所以自此之後,便無人再願意僱傭他,不得已之下,徐子明只得放下顏面,靠乞討度日,過著食不果腹衣不附體的生活。

  這次他幸得程牧游所救,不然的話,就只能在這滔滔黃河水中終了自己悲慘又坎坷的一生,所以,他不僅將程牧游視為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將他視為自己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因此這一路上,他雖然有傷在身,心情卻是極好,伏在馬背上,嘴巴絮叨個不停,扯出好多陳年舊事,就是為了給程牧游枯燥的旅途解個悶子。不過,那被他搶了坐騎只能共乘一匹馬的衙役卻對他很是沒好氣,時不時送上一個白眼,徐子明倒也知趣,被瞪了之後,便把滿肚子的話收了回去。

  蔣惜惜看到徐子明伏在馬背上好久不吭聲,臉上也怯怯的,便隨便找了個話題,「徐大哥,聽說三十年前宋遼兩軍曾在遼陽交戰過,當時戰況異常激烈,兵士死傷無數,不知道徐大哥有沒有經歷過那場戰役?」

  「宋遼交戰?」徐子明的表情略微一僵,「蔣大人怎麼......怎麼會突然問起那場戰役?」

  蔣惜惜抖了下韁繩,「我聽大人說,那是宋遼之間首次正式交鋒,以前都是小打小鬧,徐大哥,看你的年歲,應尚未到知命之年,你又住在河間府,離遼陽不遠,所以便想向你了解一下那場大戰的到底打了怎麼個翻天覆地、龍血玄黃。」

  程牧游似乎對這個話題也頗感興趣,聽蔣惜惜這麼問,便沖徐子明轉過頭去,「據我了解,戰役剛剛開始的時候,我軍處於劣勢,不過到了後期,卻突然峰迴路轉,大敗遼軍,可是這其中的詳情我卻一直未曾聽聞,兄台若真的了解戰況,程某倒是也願意一聞其祥。」

  徐子明嗓子裡面發出了兩聲乾笑,「其實我當年還小,還不到十六歲,也沒有親眼目睹過那場大戰,所知道的也不過是從別人口中聽過來的,估計和你們了解的也差不多。」

  「徐大哥,你就說說看嘛,宋軍到底是如何扭轉戰事的。」蔣惜惜來了精神,不斷央求這徐子明,像是個鬧著聽故事的小孩。

  徐子明拗不過她,靜默了一陣之後,他舔了下乾涸的嘴唇,「不知道兩位大人是否聽說過李德讓?」

  程牧游冷哼一聲,「李德讓,現在大遼的丞相,蕭太后身邊最有權勢的臣子,若是說的再具體一些,還可以稱他為遼國的攝政王。」

  徐子明哀哀嘆了一聲,「沒錯,現在他可是蕭太后身邊的紅人了,可是當年,他還只是遼軍中一名年輕的統帥。」

  程牧游蹙起眉毛,「怎麼李德讓當年也參加了這場戰役?」

  徐子明搖頭苦笑道,「他何止是參與,當年若不是他,這場仗也不會讓宋遼雙方纏鬥這麼久,死了這麼多兵士。」

  程牧游臉色一變,「此話怎講?」

  徐子明看著前面奔流不息的河水,猶豫了一下,終於長長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那李德讓可不是個普通人,他精通巫術,能召喚出地府的凶獸。我還記得那日,烏雲蔽日,雖是白晝,卻像夜裡那麼黑,村子裡的人都說,那李德讓用兩道符紙,召出了兩隻怪物,其中一隻外表像只牛,卻長著刺蝟一般的毛髮,如鋼針直立;另外一隻,體格像老虎而毛類犬,嘴巴長有像野豬一樣的獠牙,尾長八尺。這兩隻怪獸性格暴戾,兇猛異常,且刀槍不入,不知有多少宋軍的性命葬送在它們的口中。宋軍丟盔棄甲,潰不成軍,戰線一再南移,幾乎快到了河間府。」

  「聽你的描述,那兩頭怪物應該是窮奇和檮杌,它們是共工和鯀死後的怨氣所化,兇殘無比,血肉之軀,又哪裡會是它們的對手,只是,」他仰頭思索,「你說後來戰況得以扭轉,這又是如何扭轉的呢?我左右都想不明白。」

  徐子明咽了口口水,「那次戰役由先帝親自掛帥出征,可是那兩頭惡獸氣勢洶洶,步步緊逼,竟有突破重圍殺到先帝面前之勢,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局勢卻急轉而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徐大哥,你別賣關子了,快說,到底這局勢怎麼就轉上去了?」蔣惜惜聽得入了神。

  「據我們村里一個當過兵的老爺子說,那時先帝率部站在一座高崖之上,看著兩頭凶獸由遠及近的跑來,一路上所向披靡,殘害吞噬了無數兵士。眼看就要來到崖下了,先帝命弓箭手射箭,可是箭雨紛紛,落在那兩頭怪物身上,竟連繡花針都不如,從它們堅硬的皮毛上簌簌落下。幾個大將都著了急,紛紛讓先帝先走,可是先帝拒絕了,他站在懸崖最前端,親自指揮作戰,誓與眾將士共存。那兩頭凶獸看到先帝,獸首左右晃動了兩下,竟像得了指令一般,粗糲的爪子攀住山石,開始朝崖面上攀過來,沒有多大功夫,竟然攀爬了一半有餘。崖面上的兵士,不,整個戰場的兵士們都驚呆了,紛紛將目光調轉到那兩頭怪物身上,看著它們一點一點的朝懸崖靠近。我想,當時大家應該都萬念俱灰,以為先帝要死於這兩隻怪物的口中,以為剛建立不久的大宋政權要毀於一旦。可是這時,他出現了。」

  「他?他是誰?」

  「一個身著青袍的男人。」

  「男人?」

  「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發現那個沒有穿戴著盔甲的身影時,那男人已然走到了懸崖下面。他沖那兩頭醜陋的怪物笑道:『你們兩個,死到臨頭卻不自知,真真是兩個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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