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魚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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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惜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不遠處的河面上有一個人影隨著水波忽上忽下,一會兒露半截身子來,一會兒又沉入河面。

  「怕不是鳧水的人?」蔣惜惜說道。

  程牧游蹙起兩道眉毛,「誰鳧水還會穿戴的這般整齊......」

  話音還沒落,忽

  聽「嘩啦」一聲,那人在水裡翻了個身,又露出了半截身子。

  蔣惜惜大驚,「大......大人,他......怎麼變成個女人了?」

  程牧游定睛望去,看到剛才那衣著整齊的男子竟變成了個赤著身子的女人,不禁大吃一驚,連忙將頭轉到一邊,剛轉過去,又覺得不對,再一次將頭轉回來,眯著雙眼朝水裡望去。

  等他終於看清楚時,蔣惜惜也看得分明了,她臉一紅,伸手捂住臉蛋,「哎呀,這裡的民風好生開放,怎麼光天化日的男女竟在河中共浴。」

  原來黃河水中竟是一對糾纏在一起的男女,兩人緊緊的抱著對方,在波浪中上下翻騰,像是兩條糾纏在一起的水蛇。

  蔣惜惜年紀尚小,看到這番景象,臉上已是紅成一片,急急的轉過身就朝岸上跑去,跑了兩步,卻聽身後響起「嘩啦啦」的水聲,她回頭,看到程牧游一手握著劍,邁著大步的朝那對纏繞在一起的男女衝去。

  大人是瘋了嗎?怎麼能去壞人好事?

  蔣惜惜瞠目結舌的看著程牧游急火火的背影,他脖子以下已經全部沒入水中,只留了腦袋在水面上,正划動長臂朝那兩人游去,身後濺起朵朵浪花。終於,他游到了那兩人身旁,抓住男人的衣領子就朝外扯。

  蔣惜惜此刻也顧不上害羞了,滿腦子都是程牧游中邪了、魔怔了,所以才會做出這匪夷所思的舉動。

  正在胡思亂想,程牧游忽然扭頭沖她喊道,「還不快來幫忙?」

  還沒有反應過來他這話中的意思,水中的兩人卻一下子騰出水面,將程牧游重重的甩到一邊。

  蔣惜惜抬起頭,她看到四散的水滴裡面,糾纏著一對男女,不,糾纏這個詞似乎用在這裡並沒有那麼合適,確切的說,是女人的四肢緊緊的纏在男人的身體上,而男人正拼命的想將她推開。可是,他使勁渾身解數,都無法將女人從自己身上揪下來。

  因為纏住他的,並不緊緊是女人的胳膊和雙腿,還有她肚腹上那張呲著利齒的魚嘴。

  沒錯,那赤身露體的女人的肚子上面,赫然橫著一張魚嘴,它占據了本該屬於肚臍的位置,森森的張開,用兩排參差不齊的牙齒死死的咬住男人的肚子。

  「惜惜,它是魚婦,快,斬掉她的腦袋。」程牧游回頭沖蔣惜惜大喊一聲。

  他說這話時那纏在一起的兩人已然重新跌落回水中,不過那男人還在頑強的抵抗,沒被女人拖進更深的水裡,即便他肚子上已經血肉模糊,鮮血將旁邊的河水都染紅了。

  蔣惜惜終於回過神來,她從身後抽出長劍,踏著河水跑向前去,剛想砍向水裡那團重疊在一起的黑影,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下手。那魚婦鬼精的很,看到長劍揮來,便將自己的腦袋藏於男人的腋下,蔣惜惜若是一劍砍下去,極有可能會傷到男人。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魚婦發出一聲慘叫,隨後,本還緊緊箍住住男人後背的腿和胳膊一節一節軟了下來,松垮垮的耷拉在水中,只有肚子上那張寬大的魚嘴還兀自不鬆口,死死的咬住男人的腹部。

  程牧游從河水中站起身,猛地拔掉插在魚婦背後的寶劍,那魚嘴才慢慢的鬆了口,身體從男人身上滑落下來,在水裡一上一下的飄蕩著。

  蔣惜惜看著那具似人非人的裸屍,嘴唇哆嗦了兩下,「大人,這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肚子裡會長著魚嘴?」

  程牧游扶住站在水中搖搖欲倒的男人,攙著他朝河邊走去,「一會兒再跟你解釋,他的傷要緊,不趕緊醫治,恐怕傷口會感染。」

  ***

  男人肚子上的傷口被程牧游包紮的平整紮實,他試著直了直身子,發現已經肚子不像剛才那般痛的揪心,突然四肢伏地,衝程牧游磕了幾個頭,「多謝大人,要不是大人相救,我今天定被那魚婦拖進深水,慘死於她的亂牙下了。」

  程牧游忙將他扶起來,在一塊石頭上坐好,「傷口雖已經處理好了,但是你切不可動作太大,否則將它再次扯開,醫治起來便沒有那麼容易了。」他在男人肩膀上輕輕一拍,「你家住何處,若是順路,我便將你送回去,免得你走動起來再牽扯到傷口。」

  聽他這般說,男人不顧阻攔又跪了下來,「小的家鄉在宋遼邊境,那裡常年戰亂,小人的家人都死光了,我一路逃難至此,也沒有個可以安身的地方,若是大人不嫌棄小人,我願意永伴大人左右,做什麼苦活都行,只要能讓小人有一口飯吃,小人便知足了。」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官府的人?」蔣惜惜插了一嘴。

  那男人嘿嘿一笑,黑黃的臉上堆起一層憨厚的紋路,「姑娘一口一個大人的,我再猜不出來,就是個傻子了。」

  蔣惜惜吐吐舌頭,由沖他問道,「剛才在水裡糾纏你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聽你管它叫什麼魚婦?」

  男人望著夜幕中幽黑的河水,輕嘆了一聲,「它是落水的婦女和魚或水蛇結合而成的怪物,原來也並不是兇猛的東西,不過沒有餌食太久,也是會吃人的,今天我餓極了,便想到水中捉條魚來吃,沒想,一個不注意竟被它拖進水裡,差點命喪於此。」

  見他身上臉上都沒有肉,只覆蓋著一層黃黑色的薄皮,胸骨盡現,蔣惜惜心裡泛出一股酸澀,她望向程牧游,「大人,他現在無家可歸,身上又有傷口,若是讓他一個人這麼走了,恐怕......恐怕......」

  程牧游看向那個眼裡滿含著期待的男人,輕輕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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