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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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她在哪。」聲音很輕,秦應寶卻將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帶我去找她。」他抓住那人的手,手很涼,很瘦,皮膚覆蓋在骨頭上,裡面似乎沒有血肉相連。

  那人沒吭氣,甩開他兀自朝前走去,秦應寶這才發現他穿著一身黑,身材精瘦卻結實,一看就是練家子。不過如今他什麼也顧不得了,那人說自己知道小玉在哪,他只能跟過去,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微涼的風在兩頰飄逝而去,秦應寶只穿著件中衣,按說是應該冷的,但他不覺得,一心都在前面那個人影上,早已疲憊不堪的雙腿麻木了,機械的擺動著,帶著他的身體向前走,再向前走。

  不知不覺,身旁的人越來越少,燈火也愈漸稀疏,秦應寶鼻尖鑽進一股泥土的腥味兒,這才發覺自己竟隨著那人來到了城外。春花漫野,但是在黑暗的映襯下,一支支婀娜的花枝倒顯得有些嚇人,像是吸人血髓的妖女,隨著微風扭動著纖細的腰肢。

  「這是哪?」他問了一句。

  「快到了,再有二里地,他們就在那裡等你呢。」

  他的答案很具體,秦應寶自覺滿意,他加快了腳步,二里地,再有二里地,他就能見到小玉了。這幾天府里的人都說自己中了邪,癲了,還非說那張怪眉怪眼的人皮就是小玉,今天,他得讓他們知道,小玉還在,活生生的,讓他們都閉上嘴巴。

  耳邊傳來一陣水流的聲音,前面,是運河吧,秦應寶笑了,嗯,沒路了,她肯定在那裡,只能在那裡。

  「到了,人就在前邊。」那人也停住了,手朝前一指,「你去看看,他們就在河灘上等著呢。」

  心裡一喜,秦應寶朝著嘩啦啦作響的河水衝過去,他在河灘上轉了幾圈,卻沒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兒,「沒有啊,他們在哪?」他迷茫的回頭。

  「哦?不在了嗎?我剛才明明還看到的。」那人走到他身邊,和他一樣四下張望,「難道是沉到水底,死了?腐了?」

  秦應寶覺得後心像是被一隻爪子猛地抓了一下,沉到水底?死了?腐了?

  這話,似乎在哪裡聽過,是哪裡?

  他猛地回頭,正正對上一雙聚滿寒光的眼睛,之所以這麼亮,是因為某種光線的折射。那人手裡,握著一把鋒利的刀,刀不長,所以他可以輕鬆的將它藏到袖子裡。可是刀刃卻異常的薄,若不是被月光照亮,根本看不到它。

  腦子裡一炸,秦應寶清醒了幾分,「葉刀,你是......你是......」

  那人發出嘿嘿的冷笑,「以為你徹底癲了,沒想卻還認得它,也好,索性讓你也也死個明白,將來到了陰曹,想報仇別找錯了人。」

  話落,刀鋒已向秦應寶飛了過來,刀片在空中抖動,發出昆蟲扇動翅膀的聲音。

  可是腦中的清醒一瞬即逝,秦應寶看著泛著寒光向自己喉嚨飛過來的刀片,竟沒有半分反應,眼神還是木木的,似乎不知道自己大限已至。

  眼看刀片就要扎進他的喉嚨,那人閉上了眼睛,他知道,緊接著溫熱的血就會噴出,若不閉眼,會被迷了眼睛,多少年來都是如此,他早已有了經驗。

  可是這次,似乎出了點偏差,血不但沒有噴出來,他的胳膊也沒有接觸到獵物,身體撲了個空,他重重的栽到河灘的爛泥上面。手裡的刀不見了,或者這麼說,刀柄還在,只是刀片沒了,它現在變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散亂的插在泥沙上面。

  背後忽然一涼,他敏銳的感覺到有什麼人站在身後,不是秦應寶,這個癲子沒有這麼強的氣場,那,又會是誰?

  猛地回頭,喉嚨處卻傳來火辣辣的疼,他終於感受到了鮮血的溫度,只不過這次,是從他的喉管中噴湧出來的。脖子裡插著一塊刀片,從前直穿到後面,也是來自於他自己的葉刀。

  「啊啊」的干叫了兩聲,那人倒下了,身體越蜷越緊,就像一隻熟透了的蝦,終於,他狠狠的哆嗦了兩下,不動了。

  晏娘拍了拍手,拇指狠狠的抹掉臉上的血跡,「殺人無數,早該有報應,只是這一天來的太遲了。」

  「小玉,小玉你在哪裡?」

  身後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晏娘朝秦應寶走去,還沒說話,已被他拉住袖子,「閆可望,你認識他嗎?他帶走了我的小玉。」

  晏娘沖他笑,「真巧,閆可望我認得,謝小玉我也認得。」

  秦應寶的手將她的胳膊拽的生疼,聲音中卻帶著驚喜,「帶我去找她,黃金千兩,不,黃金萬兩,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沒用了,他們都死了,閆可望早被我殺了,而謝小玉......」她看到手背上還有塊血沒擦乾淨,於是漫不經心的在上面擦拭了幾下。

  「小玉怎麼了?」

  「她被閆可望做成了一張人皮,無骨無肉,魂魄盡散,這件事新安城誰人不知,你,不會才知道吧。」

  「我不信......」

  「秦校尉,血墜都長了滿身,怎麼,這樣的一具身體,你以為是屬於活人的嗎?死而復生的鬼話,你竟會當真嗎?」晏娘朝他越靠越近,臉孔和他隔著一個拳頭,寒星似的眼睛直直的看到他心裡,逼著他面對那個可怕的真相。

  「我不信。」過了好一會兒,秦應寶還是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話,只不過,這次聲音很小,心裏面賴以支撐的東西顯然已經潰不成軍。

  「還真是不撞南牆心不死,」晏娘嘆了口氣,「去你家後院挖一挖吧,說不定能找到什麼驚喜。」

  秦校尉從河灘上慢慢站起身,拖著兩條沉重異常的腿朝前走,走著走著,他的步子越邁越快,到最後,竟然狂奔了起來,孤寂的身影很快隱到朦朧的暗夜中。

  晏娘踢了一腳身旁的屍首,「與其痛快的死去,或許,在絕望中度過一生,對你而言是更大的折磨呢。不過真是可惜了,你竟把一切都忘記了,否則,倒是能幫上我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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