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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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換作幾天前,君生肯定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他了,心裡還會暗自覺得這個男人莽撞,談婚論嫁這種事情哪裡是能這樣隨口說出來的。

  可是現在,她卻一動不動的想了很久。他的話像一包熱水,將她從頭到腳都暖熱了,她看著張睿,他英俊的臉龐上,每一根汗毛都被身後的太陽染成金黃色,簡直可愛極了。他甚至連問都沒問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這麼帶著孩子般的稚氣,沒半點猶豫的將「我要娶你」這四個字說了出來。

  這種沒有半點矯飾的淳樸,本和君生這種容不下半點瑕疵的性格很是契合的,而且也確確實實打動了她那顆看似堅強果斷,實則軟弱不堪的內心,可是,腦海里卻突然闖進了翠羽的影子,她笑著,「君生姐姐,你猜,那張公子到底是看上我們其中的哪一個了?」

  君生垂下眼睛,「我不能答應你。」

  說完,她便朝亭外走去。

  張睿跟在她身後,就像一隻突然被拋棄的小狗,「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唐突了,你誤會了,其實那天在凌雲山,我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你,所有女孩兒中,只有你沒有帶花,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姑娘太特別了,所以才故意與你們搭訕,想引起你的注意,後來我回到家裡,娘竟然告訴我她幫我說的那門親事就是你,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真的是欣喜若狂......」

  「張睿,」君生突然站住不走了,張睿也趕緊收住了腳步,避免自己撞到她身上,「別說了,不提這個事情,我們還是朋友。」

  張睿聽她聲音極是冷淡,一個字也不敢再說下去,他怕自己嚇到了君生,她真的從此再也不理自己了。

  張睿就這麼隨著她一直朝前走,就像方才一樣,兩個人誰都沒說話,就這麼默默的走著路。偶爾迎面走過來幾個行人,都會對他們多看上兩眼,還以為是小兩口鬧彆扭,所以男的一直跟在女的身後,甚至有幾個多嘴的路人還衝君生喊了幾嗓子,「喂,看你這官人多體貼,生了氣還擔心你一個人回娘家不安全,你就不要再為難他了。」

  君生對這些話充耳不聞,只一個勁兒的朝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到了最後,兩個腿都已經走不動了,身上的衣衫也全部濕透了,她才滿意的停下來,隨意的在路邊坐下。這一停下,她才發現張睿還站在自己身後,同她一樣,衣衫浸透,氣喘吁吁。

  「誰讓你一直跟著我了,難道真的怕我一時想不開,自盡了不成?」君生嗔怪道,心裡卻陡然升起一絲暖流。

  看到自己的心思被她說破,張睿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在她身邊坐下,「你......不會做傻事的,是不是?」

  君生無奈的笑笑,「我心裡煩的時候就喜歡這麼走路,走著走著,很多事情就想開了,包袱也沒有了,雖然出了一身汗,但也很是痛快呢。」

  「那這件事你可是想明白了?」

  君生又是一笑,這次的笑容輕鬆了很多,「嗯,想好了,若爹非將我許配給我不願嫁的人,我就剃了頭髮,做姑子去,倒也落得一生清淨。」

  張睿嘴上不敢說什麼,心裡卻苦笑道:原來,你寧願做姑子也不願嫁給我,真真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他轉了個話題,「君生姑娘,這幾日你在家裡待著也是無趣,不如出來散散心,那日我看你對鍾婆婆很是上心,要不明日你過來,我們一起幫她收拾收拾屋子可好?」

  ***

  秋日的黃昏來的比夏天快的多,還沒等樹葉上被日光蒸發起的水氣消散,太陽就落進了西山。程牧游忙完一天的公事,信步走到院中,他看到院牆對面的葡萄掛的更密了,一串連著一串,在暮色的襯托下,像吊在藤上的鬼魅。

  秋風漸起,將地上的清塵也掀起來,朦朦朧朧灰撲撲的一團,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剛想吩咐下人把庭院打掃一下,卻冷不丁看到對面的穿堂里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清塵飄飄悠悠的落下,程牧游終於看清楚了那個人,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賢弟,你終於回來了。」

  劉敘樘沖他笑笑,笑容只浮在麵皮上,看起來很淺的一層,「程兄可願再收留我幾日,此去汴梁路途遙遠,想在程兄這裡歇個腳。」

  程牧游點頭,「反正我也攔不住你,賢弟想住幾日就住幾日便是。」他回過頭吩咐下人,「給劉大人備水更衣,他在外面奔波了這麼久,也該好好歇歇了。」

  是夜,右耳頂著滿身星光悄悄潛進新安府,他一個個房間看過去,直到發現劉敘樘住著的那間屋子,才輕手輕腳的打開門,一點點的挪到他的床邊坐下。

  「這隻刺蝟,一月未見,人真的是瘦了不少,差點就認不出來了,」右耳看著劉敘樘青白青白的一張臉,眉目中間的眼睛慢慢顯現出來,那隻豎起眼睛直直的注視著劉敘樘的前額,發出了淡紅色的異光。

  劉敘樘哼唧了兩聲,輕輕的搖了搖腦袋,過了一會兒,他緊緊握著的兩個拳頭慢慢的鬆開了,眉間的紋路也舒展攤平,嘴角卻多了一絲笑,似乎是夢到了什麼極其舒心的事情。

  見他這般模樣,右耳遂將眼睛合起,他撇撇嘴,「也不知道她為何對這個小子格外上心,見不得他日益憔悴,非讓我來幫他清理清理這滿是創口的腦瓜子不可。」他又看了劉敘樘一眼,拍拍手站起來走出房門,身子一躍就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霽虹繡莊,右耳看見晏娘難得的站在院中等自己回來,「都辦妥了?」

  右耳點點頭,「明日一早,他雖不會忘記那些傷心事,但是腦袋裡卻會被另一種記憶所取代,我在夢裡暗示他,他的家人已登極樂,讓他不要再牽掛,如今,幫他們找到真兇才是最最重要的一件事。」看到晏娘滿意的點頭,他才又問道,「我不太明白,你為何偏偏要幫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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