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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家沒有跟他同齡的,葬禮上出席的都是正悲慟不已的大人。

  他紅著一雙流不出淚水的眼睛抬頭,是一個正牽著媽媽的手的男孩兒,恰好從門那邊進來,男孩兒身著筆挺小西裝,模樣生得比他見過所有的同齡人都好看,但此時卻微微皺著眉看他,神色疏離冷淡。

  但小簡揚卻一下子找到了依靠一般,這個和周圍大人不一樣,和他同齡的人,臉上既沒有對他母親葬禮的那種悲傷惋惜,也沒有用微微指責的眼光看他。

  像是一個誤闖的外來者,給他一種他其實已經逃離了這裡的錯覺。

  六歲的小簡揚像是突然找到了救贖,很不認生地衝上去就死死抱住了對面的人不撒手,把小臉猛地埋進對方的衣服里,流不出的淚水像是突然打開了閥門,他埋在對方胸口,淚如雨下。

  對面的小男孩兒猝不及防一下子懵了,舉著手不知所措,反應了下才想毫不客氣地扒開突然纏上來的小孩兒,然後就被衣襟上一陣浸到皮膚里的冰涼濕潤,冰凍住了所有的動作,他放下手,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只好站在原地當人形抱枕一動不動。

  小簡揚在人家身上一下子將這些天所有委屈自責難過都發泄了出來,水龍頭出水一樣的眼淚鼻涕把對方整整齊齊的小西裝弄得皺巴巴濕淋淋的。

  當時也不過七歲,想著就被母親拉來在干姨母葬禮走個過場的席楚臨,就這麼遭受了一場無妄之災。

  但在那個眾目睽睽的禮堂之內,一直生□□潔忍不得一點髒亂的席楚臨,頂著滿屋賓客的目光,穿著已經被仍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屁孩兒折磨得不堪入目的小西裝,僵著臉卻沒推開人,當了整整兩小時的人形抱枕。

  這便是兩人的初識了,實在談不上愉快。

  但原身從此對席楚臨很親昵,小時候是真的一口一個“楚臨哥哥”,喜歡跟著席楚臨尾巴後頭跑,席楚臨當時已經有自己的圈子了,並且席家教子嚴厲,他便自幼早熟,不喜歡任何拖著鼻涕蟲的幼稚小鬼,但對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突然跑出來的小屁孩兒,卻奇異地有了一絲包容,允許了原身的親昵。

  不過後來長大了,原身自己也有自尊心了,就有了自己的朋友圈,雖然從小到大兩人上了同一所小學同一所初中,但高中因著席楚臨的越發優秀和原身的越發墮落,兩人的距離就越來越遠了,原身只偶爾跟著席楚臨出去玩。

  但席楚臨接觸的階層同他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本來,父親不過一個有名氣的導演,家中再有積蓄,受階層限制原身也不可能混到後來那種地步,畢竟身份限制,其實最後他惹到的那個害他命喪黃泉的人,也本該是他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存在。

  但原身仰仗著席楚臨,混進了那個圈子,再後來席楚臨出國了,兩人就此斷了聯繫,但原身靠著席楚臨乾弟弟的身份還混在那個圈子裡,他見識大開,但心性不夠堅定,最後走上歪路,徹底深陷泥淖,直至身死。

  原身死前是有過懊悔的,他對席楚臨一直暗暗仰慕著,崇拜著,甚至一度也想成為像席楚臨一樣的發光體,光風霽月地活著。

  可是他卻一步步混到了如今的地步,他死前腦中最後一個片段是席楚臨出國前揉著他的頭髮,一張張開了後越發妖孽的臉輕笑著對他說,“希望我回來,你就懂事了。”

  然而,他沒做到。

  簡揚被胸腔里那股難受的情緒弄醒,他恍惚地睜著迷濛的眼,一時分不清楚自己是誰。

  “揚揚,已經到了。”簡平停了車回頭喚他。

  作者有話要說:  倒回去看這章發現當時狀態就很糟糕了,很多邏輯bug,修了下,寫下一章的時候還是有點頭暈,碼了兩千字感覺稀里糊塗的,明天早上起來清醒了再檢查修改了發。

  所以明天雙更。

  還有這些天斷了幾天更新,非常抱歉!

  第43章 碰面

  到了於家,簡揚笑得還是有點勉強,之前的記憶還歷歷在目,他一時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見那個叫席楚臨的人。

  從原身的記憶反饋來看,這似乎是個好人,原身從前惹的爛攤子,簡平收拾不及,就都是由席楚臨幫忙拾掇,後來席楚臨出國後,因為兩人都不是那種喜歡在社交軟體上找人聊天的人,又相隔何止千里,不便碰面,原身去美國留學鍍金的時候,席楚臨倒是想過抽機會來看他,但原身當時初到國外,被外面的花團錦簇,光怪陸離迷了眼,錯過了相見時間,再之後,沒了見面時的感情維繫,慢慢的,原身也覺得兩人之間的感情淡了,最後原身出事,席楚臨在國外沒收到消息所以沒趕回來看他,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好像都沒有什麼不對,席楚臨知是原身一個闊別許久的老朋友而已,簡揚也不知道自己在敏感些什麼,但他總覺得,那段回憶里,就是有哪裡很違和。

  所幸因為於家得知簡揚能來十分高興,把祭日辦成了追思會,他們是提前一天的,賓客們很多還沒來,這其中便包括了剛回國的席楚臨。

  其實不怪於家驚喜,因為原身已經有整整十七年再未踏足過於家了,於家現在掌權的還是於凝含的父母,老一輩的總是喜歡有兒孫承歡膝下,但那次痛失愛女之後,小外孫明明還在,卻拒絕見他們兩個老人家了。

  不是不氣的。只是比起不舍來,那點對外孫不惦念自己的氣憤就渺小的不值一提了。他們只盼著簡揚能來看他們一次。

  但自葬禮那天后,簡揚一次也沒來過。

  就算逢著當給母親上墳之時,也總是自己一個人就悄悄去了。

  自於凝含去世,他拿叛逆當保護自己的利刺,刺傷了所有想要靠近他去開解他的人,他的姥姥姥爺也不例外。

  不是不愛自己的姥姥姥爺,最初原身只是因為第一次出席母親葬禮的記憶太過難堪,但後來慢慢回味過來,他便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直疼愛他的姥姥姥爺。

  在他本來決定逃避去思考這個問題,想躲進龜殼之時,本該在中間做調和劑的簡平又因為常年對自己兒子的冷暴力在這個問題上火上澆油,原身不敢看到姥姥姥爺也成為下一個簡平,於是堅定了決心,拒絕踏足於家半步。

  這次答應來於家,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於家老太爺和老太太見了他都高興壞了,把簡揚當珍惜動物看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把一大堆水果零食一個勁往簡揚那邊推,臉上因為笑容褶子越發顯出深深溝壑,但溝壑里盛滿的都是行將溢出的喜愛與疼惜。

  “揚揚越長越俊了呢,和凝含越發相似了……”老太太細細看著他,眼裡都是對隔代孫兒的慈愛,還有一絲對小女兒的懷念,唯獨沒有的,便是原身預想中的指責冷淡。

  老一輩的,都看破了,哪裡會輕易遷怒還活著的骨肉至親。

  老太爺把一瓣橘子塞進老太太的嘴裡,堵住她的感傷,轉頭去看著簡揚,“盡說些有的沒的,揚揚,你聽我說,千錯萬錯都是我們老一輩的錯,當年事情發生時忽視了你的狀態,聽你父親講,這些年你倆關係不好?你別跟你父親置氣,要怪就怪我們都行,我們兩老離得遠,你若受了委屈,我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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