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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荊望聽不清齊鉞低著頭在嘀咕著什麼,只是瞧著對方一張臉鐵黑,便連問話也不敢大聲。

  「沒你事兒。」齊鉞又嘆了一聲,「你接著說你的。」

  荊望還是撓頭, 覺得自家侯爺越來越難懂了,只得一五一十地把接下來的事情都複述了一遍。

  「等今兒天黑了,你再回去。」聽完全程的齊鉞正色道:「找丹城內的探子摸清這個裴朗的底細交給夫人,另外再告訴她行事不必著急,至少半個月內,戰事不會起。」

  「半月?」荊望狐疑地拔高了聲調,「侯爺你不急著去接夫人嗎?」

  「廢、話!」齊鉞從牙齒縫兒里擠出這倆字,「能不急嘛!」

  齊鉞心裡急,但他知道這事兒急不來。

  丹城高壁深壘,不比其他北境十一城,若要強攻,實屬不易;就算是當年兵強馬壯,一路高唱凱歌的北夷人也曾經圍在丹城外無計可施。

  若不是那時丹城太守帶了近衛棄城而逃後,丹城內有人裡通外敵,從裡面打開了城門,來了一出開門揖盜,北夷人不會如此輕易的入主丹城。

  若是丹城也能有一個裴正庸,丹城只怕會比裴城守得更久……甚至,北境也許只會淪陷十一城。

  關于丹城的一切,齊鉞早已爛熟於胸。

  他不可以貿然強攻,如果可以,他斷不會等到現在。

  林詩懿走後,他仔細了解了林詩懿走前留下的關於戰地救援的一整套理論和方法;不得不說,林詩懿雖然從沒有親臨戰場,但那法子卻可行性極高。

  但即便是等北境大營把林詩懿留下的那一套都練好,能大大降低戰場致死的人數,強攻高牆,也定然死傷無數。

  齊鉞不會那麼做。

  他甚至可以想見,若是林詩懿還在他身邊,也斷然不會允許自己那樣做。

  再者說,強攻的結局誰也無法預見;即便他齊鉞對自己和整個北境軍有信心,堅信他們可以拿下丹城,他也無法預料出一個大略的戰程時限。

  若是戰爭的時間拖長,讓斯木里有時間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兵敗無力回天,齊鉞無法保證對方是不是會把滿腔的怒火轉嫁到手無寸鐵的丹城百姓身上。

  據之前的探報和今天荊望帶回來的消息,此刻丹城尚活著的百姓不會比當年葬在裴城萬人坑的數量少。

  他不可以賣這個萬一。

  若是一招不慎,他不能原諒自己,林詩懿也不會原諒他。

  「如此說來……」荊望也跟著嘆氣,「便只能由著夫人在丹城的太守府邸跟斯木里那種野獸周旋,自生自滅?」

  「憑懿兒的智謀心性,既然現下斯木里有求於她,只要戰事一天不起,她就一天安全。」齊鉞起身走向床邊,望著丹城的方向,「一旦戰火燃起,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踏平丹城——」

  「她不肯隨你回來,我便親自去接她。」

  言罷,齊鉞眼中的柔情漸漸消散,嘴角忽然染上點陰冷詭譎的笑意,「況且,聖旨不是還沒到嗎?我得要在戰前看看隗都這次又給我備下了哪些個好東西,才好安心去赴死,不是嗎?再者說了,這仗遲早是要打的,我先向他賣個乖又何妨。」

  是夜,再度潛入丹城太守府邸的荊望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也顧不上敲門的禮節了,一回生二回熟地差點又直接翻進林詩懿破屋的窗戶。

  他把腳跨上窗台的那一刻又想起了齊鉞陰沉著的一張臉,嚇得一哆嗦,連忙繞回大門前。

  他抬起來要敲門的手還沒挨到門框,就聽見門內有人應道:「門沒拴,進來吧。」

  林詩懿正伏在案邊撰寫脈案,早已瞧見了窗外的人影;說不出為什麼,她似乎就是知道今晚荊望會再回來。

  「夫人!」顧不上什麼禮法尊卑了,門一打開荊望就要拖著林詩懿走,「裴朗有問題,我要是幫不了你了他就更不行了!你還是得跟我回去找侯爺從長計議。」

  「又在發什麼瘋!」林詩懿沒好氣地一把甩開荊望,「荊望你幾歲啊?攻城在即,是你開玩笑的時候嗎!」

  「我沒有!侯爺這會也還打不進來!侯爺他……不是,裴朗他……」荊望急得無語倫次,嘴裡嘰里咕嚕地倒騰了好半天才說到點子上,「裴朗他就是當初打開丹城城門的奸細!」

  十幾年前丹城城破的事情林詩懿知道個大概;最起碼朝廷公之於眾的戰報上白字黑字清清楚楚的寫著,當年丹城守備軍混入了北夷的奸細,在北夷人攻城戰之前的夜裡,悄悄地打開了丹城的城門。

  荊望的話不需要說得再怎麼清楚了,當年開門延盜、引狼入室的人,就是裴朗。

  但林詩懿仍舊不解,他是裴正庸的兒子,是從裴城的萬人坑裡爬出來的活死人。

  當年年少無知、膽小怯懦的裴朗,已經隨著他無憂無慮的童年少時一起埋進了裴城的歷史裡。

  親眼目睹了裴正庸那殉了隗明河山的一躍之後,他對北夷人的恨意,不會比任何人少,難道他真的就為了活命會心甘情願做了北夷人的走狗。

  林詩懿不願相信。

  但若說是為了他那個得來不易的弟弟……

  裴朗的命可說是張媽在萬人坑裡淘回來的,若說為了報恩,他緊張張媽在這世上最後的血親,那還說得過去;可若是為著裴朔忍辱負重,那他開門前早該與北夷人議好了價碼,怎麼會混到如今要帶著裴朔睡馬棚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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