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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鉞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帳內一度闃聲, 衛達上前扶了齊鉞坐下。

  「隗都可好?」齊鉞抬頭瞧著一臉沉重的荊望, 「岳父大人可好?」

  「我走時倒沒有聽說相府有異樣, 但相國大人到底年紀大了,收到北境襲營的戰報, 只怕難免還是要憂心夫人。」荊望難得露出如此憂思深重的表情,「只是, 我在路上接到康柏的手信, 朝廷那邊只怕是……不好。」

  「料到了。」齊鉞眸色一沉,似乎不想與荊望剛一見面就聊到如此沉重的話題,他話鋒一轉,「你上回信里說那小書生惹了麻煩, 你把他藏在了侯府里,怎麼他都不當職了還能探到朝廷的消息?」

  荊望走前康柏到底還是出了侯府,為求保險起見,他與康柏約定了驛站,荊望會在那等著康柏的平安信,朝廷的消息便是隨著那封平安信一道傳來。

  荊望並未多想,「想是府里的人探來的消息,由他代筆傳個信罷了。」

  齊鉞面色不悅地偏了偏頭,「一個相識未幾的白面書生,靠得住嗎?」

  荊望實誠地點了點頭,一點沒瞧出來齊鉞對那些讀書人好像帶著天然的敵意,「將軍,按康柏信上提到的時日算來,只怕聖旨到達北境前線,不會比我晚太多天。」

  「該來的,總是躲不掉。」

  齊鉞這一句說得優哉游哉、懶散佻達,一點兒都瞧不出是馬上要親臨殊死一戰的陣前統帥,倒像是與家人商量著明日要不要去游湖泛舟。

  但他言罷突然起身上前,霎時間連空氣都變得凌厲。

  「你準備準備,今晚就動身,去探了丹城的狀況,再一併把夫人接回來。」

  「夫人?」

  「將軍!」

  衛達與荊望同時出聲,而後又同時不明所以的望向彼此,面面相覷。

  「你倆——」齊鉞輕描淡寫地伸手撣了撣甲冑上的薄灰,回身重新坐在方凳上,「誰先說?」

  「將軍!」衛達急急地上前一步搶過話頭,「夫人走前說過了,您的左手若是還想要就叫您消停些!」

  「怎麼?」齊鉞低低地垂著頭,抬眸的顏色無限陰沉,「你覺得我一隻手就收拾不了那群北夷人?」

  「可是將軍!」衛達急得顧不得再計較齊鉞的眼色,「北夷人走了你還有一輩子!你才二十幾歲……難道,難道以後的大半輩子要做個殘廢嗎!」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齊鉞還沒來得及反駁些什麼,倒是荊望再也憋不住了,「什麼殘廢?夫人呢!夫人去哪了?侯爺你到底怎麼了!」

  「荊望你又忘了。」齊鉞輕嘆一聲,「北境大營只有主將,沒有侯爺。」

  接著他遞了個眼色,衛達便老老實實地把之前的變故複述了一遍。

  「夫人……」荊望的面色帶著些羞惱,他從來不是一個懂得隱瞞情緒的人,「那我這便準備一下,漏液潛入丹城。」

  「慢著——」不比荊望的憨直和衛達的急切,齊鉞的雙眼已經洞察一切,荊望那點小心思自是逃不過他審視,「你什麼時候得罪夫人了?」

  「就是……就是……」荊望想起康柏被救那天自己對林詩懿的直言頂撞,直來直去的人也開始支支吾吾了起來,「除夕夜出事那天,我埋怨過夫人不關心你……」

  「是嗎?」齊鉞若有若無地露了個笑,「應該的。」

  荊望退下後衛達仍是直直地杵在大帳里。

  「天兒都黑了,你當值也站在帳篷外面吧。」齊鉞回身瞧了眼帳子裡窄小的行軍榻,「這么小的床也睡不下兩個人啊。」

  「將軍!」衛達看見齊鉞那一臉的滿不在乎的表情便是更急了,「真的沒法了嗎?前些日子軍部那麼多催戰的文書您不也都遮掩過去了?這一次就不能再想想辦法?」

  「沒聽荊望說嗎?」齊鉞走到行軍榻邊,已經開始更衣褪靴,「這次來的是聖旨,我能有什麼法子?」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衛達急急地跟上去,替單手不便的齊鉞更衣,「就不能再想法法子拖一拖嗎?」

  「沒有這聖旨,我也不打算再等了。」衛達到底是戰場上長起來的粗手腳的男人,總是不如尋常女子仔細,再怎麼當心也還是碰到了齊鉞的傷處,齊鉞微微嘶聲,「夫人還在丹城,不開戰,她怎麼可能答應與荊望回來。」

  「婦人之仁!」衛達氣得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慈不掌兵啊將軍!你這話教老將軍聽了去該有多寒心……」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善不為官。

  這是齊鉞從小就書上看過的教誨,現在想來竟是諷刺。

  「我齊鉞一生對得起父親,對得起大哥、二哥和娘親,亦對得起隗明全境的百姓。」他喃喃低語,「唯獨,對不起她林詩懿。」

  「我聽荊望的意思……」衛達也無奈地嘆了口氣,「將軍與夫人不睦。」

  「我豈敢與她不睦?」齊鉞露了個笑,卻是苦澀難明,「大約,是人家沒瞧上我罷。」

  「那你也不能為了個女人賠上條左手啊!」衛達說著便又動了氣,「男兒七尺立於天地,天涯何處無芳草!」

  「可我齊鉞,就是要她林詩懿!」齊鉞抬眼瞪了衛達一眼,「但我自有分寸,這戰,非開不可了。」

  北境草原內亂已起,無論誰笑到最後,也必然元氣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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