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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詩懿言罷便虛虛的提了提並不存在的裙擺,大步朝安樂堂外走去;堂內的近衛摸不清狀況,齊齊回頭望向一旁沉默到現在的齊鉞,只看見齊鉞輕輕的點了點頭,便起身跟了出去。

  「大將軍,這米我從糧倉里領出來都是好生淘洗過的啊……」堆放剛押到前線的新米的糧倉內,煮粥的伙頭對著齊鉞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淘米和煮粥的水都是咱營里自己打的井水,林大夫吩咐要清粥,我真是什麼也沒敢往處加啊!」

  「我在這北境大營……看了十幾年的灶台了,大將軍您得信我啊……」

  伙頭還跪在地上啜泣著辯白,齊鉞卻已經抽身來到了林詩懿身邊,「可瞧出什麼來了?需吩咐人再打了井水來給你看看嗎?」

  林詩懿一手拎著提燈,一手捧著一把米粒攤在掌心中,用心地看,細細的聞;齊鉞見狀,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提燈拎著往前又湊了湊。

  林詩懿搖頭,接著兩步走到伙頭面前,「最近傷患的飯食都是你經手的?用的可都是這裡的新米?」

  「是是是……」伙頭忙不迭的點頭,「新進營的白米都在這了,因著本就不多,將軍吩咐了只煮給傷患們吃,近來營里傷患也不多,所以這點活都緊著我一個人做。」

  林詩懿偏頭看了眼齊鉞,「你沒事?」

  齊鉞有些不明所以的低頭將自己打量了一番,只得搖搖頭。

  「我也沒事。」林詩懿喃喃道,「可我每天吃的也都是白米。」

  齊鉞挨著近,能大概聽見林思懿的自語,「可是這米有問題?」

  「如果這米有問題,為何我與你都無礙。」林詩懿抬眸盯著齊鉞,眼神極是敏銳,「齊鉞,你有事瞞我。」

  林詩懿就這樣直直的盯著齊鉞,瞧著齊鉞沉毅的臉上暗涌著別樣的情緒。

  「行。」林詩懿果敢地點了點頭。

  說罷,她手一把欲將手中的散米塞進嘴裡——

  你不說我便自己試。

  「你這是做什麼!」齊鉞情急之下一把打落林詩懿抬起的手,一把白米散了一地,「你都懷疑這米有問題你還吃?醫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林詩懿對上齊鉞的眼神越發凌厲,「神農嘗百草,我不過嘗一把米。」

  「你吃的,是上次劫回來的新米,我命人留了一袋子。」齊鉞無奈地沉聲,「我和其他將士們,吃的都是去年剩下的糙米。」

  「不可能!」林詩懿雙眸圓瞪,「這裡的大米泛黃,明顯和上次劫來的新米不同;且剛才伙頭說,運來的白米都在這兒了,我明明親眼瞧著押運車進了大營,遠遠不止這些!」

  齊鉞偏頭垂眸,似是不知從何說起,無人細瞧之處的雙拳已攥緊。

  「林大夫,新運來的白米都在這兒了,剩下的都是糙米、高粱和麥麩,都在別的倉放著。」身邊親衛見狀上前,悄聲解釋道:「這次運來的糧食是北境軍一季的用度,可這裡的白米吃一個月也不夠,所以將軍才下令,只緊著傷患。」

  糙米、高粱和麥麩都是些什麼,林詩懿只隱約聽過,從來連見都未曾見過。

  她想起齊鉞只要用飯便要躲著自己,心裡總隱隱不對味道。

  她嫁給齊鉞,她隨他來北境,不過為了求一個真相,她從來都只想著回去守著父親過安寧日子。

  真相離她似是越發的遠了。

  這齊鉞,這奇毒,這北境,這整個隗明,直教她越來越看不懂了。

  「這米不能要了。」林詩懿再開口時語調情緒都已平靜,語氣卻已是無限荒涼,「是黃曲毒。」

  齊鉞抬眸震驚地盯著林詩懿,還來不及開口便被地上焦急的伙頭搶了先,「林大夫!林大夫這不可能啊!我沒有下毒啊!我沒有……」

  伙頭跪在地上以膝代步,上前一把抱住齊鉞的靴筒,「大將軍,您信我!我真沒下毒!」

  「不是誰下的毒。」林詩懿俯身雙手扶起地上的伙頭,面沉如水,聲沉若冰,「黃曲毒是陳年舊米泡水發霉後自己生的毒,毒性之烈,堪比砒/霜。想來這批米為了掩人耳目,已經淘洗掉了表面的綠褐色霉斑,否則該是一眼就能瞧見;也多虧淘洗過多次,服下的人,或許還有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起恢復日更!偶爾請假會在作話鞠躬~

  黃曲毒,靈感來自黃曲黴素,一種常見腐生真菌,多見於發霉的糧食、糧製品及其它霉腐的有機物上,嚴重的可致人死亡。(部分釋義來自百度百科,請勿細考)

  第16章 隗都城禍事暗藏(一)

  北境的春遲遲不臨,隗都的春卻已然要悄然離去。

  戶部門前有棵一人合抱的老榆錢樹,年前康柏還是戶部記帳的府吏之時,每日進出戶部都要從這棵樹下經過。

  他在隗都這些年一直都是形單影隻,夏日在樹底納涼,冬日在樹後避風,竟無端地生出了些許情義。

  這年後他雖是升任了戶部正七品的員外郎,卻是有近月余沒見著這位「老兄弟」了。

  無怪年前林懷濟和秦韞謙都對這戶部正七品員外郎的位子尊口難開,莫說是康柏這樣正經的進士及第,就算只是進士中最末流的同進士出身也大多不願入戶部。

  休要提與翰林院相較了,就算是督察院、大理寺之流,也好歹是清流衙門,說出去總是比戶部這沾染了銅臭氣的名聲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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