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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春曉擦擦眼角辣出來的眼淚,不敢正眼看他,“你還生氣嗎?”

  遲小撈搖搖頭,“不氣了,氣壞自己划不來。”

  尹春曉抬頭看向他,張開嘴艱澀的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遲小撈遞給他一杯水,淡淡道:“你從來都不習慣說‘對不起’,幹嘛要勉強自己?”

  “以前太自我,太不是東西,我現在知道錯了!”他宣誓般表情嚴肅的看著遲小撈,語速很快,生怕遲小撈不讓他說下去,“我一直認為你對我好是應該的,我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再怎麼作,再怎麼混,你也應該無條件原諒我,我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其實我就是一傻逼,一王八蛋,一白眼狼!”

  看他一臉信誓旦旦的表情啐自個,遲小撈噗哧一笑,“行了,我早就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他這一笑,尹春曉像是得了鼓勵一樣順杆爬起來,一把捉住他的手抵唇邊,顫聲說:“小撈,我是真心的,真心喜歡你。”

  遲小撈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良久,他緩緩說:“你不是喜歡我,而是習慣,習慣和尹少陽爭個你死我活,起先是明晉,後來是我,以後還有別人。”

  “不是!”尹春曉疾聲否認,頓了下,聲調也低了下來,他黯然道:“我可能很早以前就喜歡你了,是我自己蠢,沒看清楚自己的心,正巧那時候明晉出現,就像蒙蔽了我自己的眼睛,我那時想的最多的就是尹少陽的東西,我一定要搶過來,但是後來你和他在一起時,我心裡想的卻不是要跟他爭,而是心空了,不知道用什麼填滿,只能瘋子一樣的跟你找茬,讓你重視我。”

  遲小撈不說話,尹春曉覺得自己好像有希望,激動的手直抖,“小撈,給我一次機會好嗎?雖然兩男人說這話挺膩歪的,但我還是要說……”嘴唇蹭著他的手指,凝視著遲小撈的眼睛,輕聲說:“我會給你幸福,相信我!”

  遲小撈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空氣似乎都停滯了,心跳聲無限放大,就在尹春曉等的快要窒息時,遲小撈的眼珠子動了下,突然噗呲一笑,噴了尹春曉滿臉口水。

  “嘎嘎嘎……我本來不想笑的……哈哈哈,你門牙fèng——哈哈——牙fèng里掐了根香菜……嘎嘎嘎……”

  靠!

  尹春曉用食指狠狠的搓門牙,個倒霉催的香菜,為啥趕在現在掐牙fèng兒!?

  放在門牙上的手突然停了下來,遲小撈這是在用他的方式拒絕,含蓄、委婉……他從來都是這樣,生怕傷害了別人。

  第二天一早,遲小撈起床後把東西收拾了,一打開門就見著走廊里尹少陽的幾個人在商量著什麼,見他出來,其中一個對他說:“尹先生怕是今天走不了了?”

  “怎麼了?”

  “剛敲門沒人開,我們找了酒店的服務員開了門,尹先生在發高燒,神志不清。”

  高燒三天了!

  遲小撈心尖子一抽,忙問道:“是不是傷口感染了?”

  “應該是。”男人表情凝重,“我們正在商量著把尹先生送到這邊的市三醫院,是全國有名的燒傷科,就是怕尹先生不配合,你也知道,要是醒來看不到你,他會……”

  遲小撈說:“我留下來,你們趕快去安排吧。”

  救護車二十分鐘後到了酒店,等把人從房間抬出來時,等在門外的遲小撈才看了一眼,嗓子眼頓時堵得跟掐脖雞似的。

  他怕面對的就是這種境況。

  他想當機立斷的分開,就必須遠離尹少陽,那個人為了救他受傷,他不是不心疼,倘若他不走,接下來就是時間磨合一切,自然而然的又走到了一起。

  可他不想這樣,他和尹少陽的之間的問題太多,觀點、理想、出發點、性格乃至原則,這些都不一樣,並不是時間能磨合的。

  他有憧憬但很自卑,尹少陽有想法卻太霸道,在他華麗的光環下,遲小撈無時無刻不清晰看到自己的卑微,在這種不平等的關係中,他本能的謙讓,逆來順受,委屈了自己也沒能扭轉這種詭異的局面。

  是的,他承認自己也有錯,太被動,然而他沒有能夠主動的資本,所以只有放開。

  一到醫院就做了系列檢查,高燒不退的誘因正是傷口感染,送入手術室一個多小時,病人轉入無菌室,醫生說雷射灼傷面積並不大,如果當時妥善處理應該不會加重真菌感染,現在剛做了燒傷清創術,等傷口處不再繼續惡化,就能轉入普通病房。

  尹春曉跟屁蟲似的粘著遲小撈,說什麼不願意自己先回北京,第二天尹少陽被轉入了普通病房,燒已經退了,看到尹春曉在遲小撈後面進來,眉毛挑得老高:“你來幹嘛?”

  “看你死了沒!”尹春曉扔了他一白眼仁。

  右手綁的跟粽子似的尹少陽只能幹瞪眼,轉面對著遲小撈又換了一張臉,笑得比花兒還艷:“你能留下來,我倍兒高興。”

  “應該的,你也是為了救我才受傷。”遲小撈從袋子裡掏出一個蘋果用小刀削皮,“好好養著吧,等出院了咱們一塊回去。”

  尹少陽正要高興,突然想到“咱們”裡面還包括旁邊這欠削的小雜種,雀躍的心立即像是折了翅膀的鳥,‘吧唧’一聲栽了下來。

  遲小撈將削好的蘋果剝成兩瓣,一半遞給尹少陽,一半給了尹春曉,兩人拿著蘋果都沒往嘴裡塞,尋思著借花獻佛獻獻殷勤,不想遲小撈卻掏出一隻水晶梨往嘴裡一塞。

  尹少陽怏怏的啃蘋果,琢磨著遲小撈昨天還不怎麼待見尹春曉,這會像是冰釋前嫌了,他發燒昏迷的這期間,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想到這,背上的傷口就火辣辣的疼,瞅一眼旁邊啃蘋果的尹春曉,他奶奶的傷口更疼!

  “你怎麼了?”遲小撈注意到他微微皺眉,額上立時間出了一頭冷汗。

  “沒事兒!”尹少陽堅持夾著尾巴做人,“真沒事,就是傷口痒痒。”

  尹春曉鄙夷的哼了一聲,“要不,我幫你撓撓!?”

  “滾犢子!”

  遲小撈絞了條毛巾給他擦臉,到了下午五點鐘他和尹春曉下樓吃完飯,就把尹春曉趕回了酒店,帶著白粥回病房時,尹少陽睡著了,

  遲小撈輕手輕腳的放下粥碗,坐在了病床邊的椅子上。

  單人病房裡很安靜,安靜到遲小撈可以心無旁騖的用目光臨摹他的五官。

  即便是天天在一塊,也很少有機會這樣靜靜的仔細的看他。

  比起尹春曉,尹少陽跟他爸爸更像一些,特別是眉毛,長得不算很濃密,卻挺長,斜飛入鬢,無時無刻都顯得神采飛揚,隨時都是睥睨一切的樣子,可這樣的人也會受傷,會生病,一旦虛弱下來,往往比別人更讓人心疼。

  遲小撈放不下心裡的負擔,因為狩獵的遊戲而受傷,差點丟了性命,這應該不是尹少陽的初衷,也違背了自己的意願,逃不掉,只能拒絕了。

  尹少陽從沒像現在這麼緊張過,閉著眼睛什麼都看不到,反而放大了聽力,他聽到遲小撈平靜的呼吸,有力的心跳,聽到他換了個坐姿,輕聲嘆了口氣,說:“我們倆不可能了。”

  尹少陽只當他是自言自語,就算是對他講的,他也能選擇性耳聾,就當從來沒有聽過這話,他堅持閉著眼睛裝睡覺逃避現實,卻不知道跳動的眼皮早就出賣了他。

  遲小撈搖搖頭,起身去熱粥,反正他已經明確的拒絕了,尹少陽要吃飽了撐的跟著平白找罪受,最後得不到想要的,也怨不得他。

  第六天時,尹少陽突然接到了許安寧的電話,說是謝徽出了事,電話里許安寧聲音惶急,也說不清楚,尹少陽琢磨著應該是謝徽家裡人找到了他,把他給拎回家去了,要不許安寧不會病急亂投醫,跟他打電話。

  遲小撈惦記著許安寧怕他那種火爆性子會生事,商量了一下,決定立即出院,帶著主治醫生開好了外敷的藥膏和醫用紗布等必需醫療物品,他們踏上了返程的歸途。

  當天晚上七點鐘到了許家,還沒進院子許媽媽聽到動靜迎了出來,遲小撈先一步跑過去,才兩天沒見,就像是分別了兩年一般。

  “許媽媽!”

  許媽媽眼眶紅紅的,輕輕捶他的肩,“你可把一家人給急壞了,每天吃飯,安年都要給你占個位子不讓別人坐……”

  二樓一扇窗子應聲而關,關窗子都關的如此乾脆利落,遲小撈恨不得把小安年摁著使勁兒揉巴看他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還有小滿,出了兩顆牙了……”

  才兩天不見就出了兩顆牙?

  “咦,這是哪家小伙子,長得真精神!”許媽媽的目光被尹春曉吸引了過去。

  “許媽媽,我叫尹春曉,是小撈和安寧的朋友,打擾之處萬望海涵。”尹春曉露出個老少咸宜的當代大學生朝氣笑容,遞上一個信封:“這是我的生活費,希望許媽媽能收留我。”

  尹少陽臉上每個毛孔都寫滿了糙泥馬,倆眼珠子也翻到了西西伯利亞,在他眼裡,這挫貨就是豬一樣的對手,壓根不夠看。

  但是又有句話來著——好白菜都給豬拱了。

  看來他不能小看了這隻牲口。

  許媽媽連連擺手:“你來家住就住唄,怎麼能收你的錢,這不是見外了麼,趕緊把錢收回去……”

  尹少陽順手奪過信封塞許媽媽手裡,“就當給孩子們買新衣服的,您別替他心疼,他窮的就只剩下錢了!”

  許媽媽還要推辭,尹少陽問:“謝徽怎麼回事?”

  提到謝徽,許媽媽搖搖頭,她知道尹少陽和謝徽是髮小,遲小撈也知道謝徽這自己兒子的事,只是礙於尹春曉在場,有些話不好說,逐輕聲說:“剛回來了,像是帶著傷,沒讓我看。”

  遲小撈和尹少陽會意,兩人撇下尹春曉上了樓。

  ☆、第五十七章

  許安寧正在給謝徽上藥,小腿上劃破了一大塊,褲子上都是血跡,臉上還掛著明顯是拳頭揍的淤青。

  坐了一天車,尹少陽這會也有點撐不住了,把自己往椅子裡一塞,揉著眉心說:“說說吧,怎麼回事?”

  謝徽臉上的肌肉疼的抽,忍著不敢叫出聲,用輕鬆不屑的口吻哼道:“我跑回來了,他關不住我,腿上的傷是跳車時劃的。”

  尹少陽已經懶得把“傻逼”倆字掛嘴上來回車軲轆,“你就這麼跑回來?你老子不得上這裡來逮你?”

  謝徽和許安寧對視一眼,像是下了決心般,堅定的說道:“他是軍人,不是土匪,我要待在這,他拿我沒轍!”

  許安寧對著他的傷口輕輕吹了口氣,咬牙道:“總不能躲一輩子,咱倆想好了,豁出去了……靠!這是親爹麼,下這麼重的手。”

  尹少陽聞言垂下了頭,白熾燈的昏黃光圈落在他眉睫,看起來微微有幾分疲倦,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挑出淡淡弧影,顯出難得的內斂和穩重。

  良久,他輕聲說:“他管不了你,可以逼你。”

  其餘三人霍然望向他,謝徽抽了口涼氣,緊張的問:“怎麼逼我?”

  尹少陽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你爹,怎麼知道他要整嘛么蛾子。”

  “你別聳人聽聞了好不?”謝徽這種人典型的心寬體不胖,天掉下來當餅子啃,往好了說是豁達樂觀,往壞了說還是那二字概括——傻逼。

  晚飯擺好了,對於飯桌上多了一個人,許安年照樣的視若無睹,除了不小心把菜汁灑新來的山貨褲子上,或者不小心踩到他的腳以外。

  小滿倒是挺喜歡人多,兩隻藕節似的小胖胳膊不停的搖晃,還用他最熱情的方式表示他的友好——噴口水。

  尹春曉從來沒跟這麼大桌人一塊吃過家常便飯,顯得有點拘束,把小滿噴臉上的口水合著飯一塊往下咽,對許安寧時不時投過來的眼刀,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把飯往下咽。

  這一桌子的人,最不受歡迎的恐怕就是尹春曉,遲小撈先前替他難受,好日子不過,非得來這裡找不自在,該!

  不過沒一會遲小撈就發現尹春曉這小子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許安寧都用筷子明目張胆的擠兌他了,他還能做到一邊乾咽白米飯,一邊可憐兮兮的瞅他兩眼,那臉皮,怎一個大寫的厚字了得。

  廠子裡放了淡季假,從七月底到八月底,為期一個月,在外面溜達了一小圈回來又不用上班,遲小撈正好有時間調整調整。

  晚飯後孩子們在裡屋做作業,幾個大小伙子一人端了個小馬扎在院子裡乘涼。

  唯一一張竹篾躺椅,尹少陽屁股還沒落下,就被許安寧擋開了去,人家理所當然的說:“我家男人是傷病員,該他躺!”

  尹少陽氣不打一處來,“我也是傷病員來著!”

  許安寧鼻孔朝天:“想坐?椅子可是我搬的!有本事找你男人幫你搬去!”

  尹少陽瞟了一眼抱著小滿親親的遲小撈,黯然尋了個小馬扎。

  謝徽大咧咧的坐上了愛心躺椅,旁邊還有人幫他打扇子趕蚊子。

  尹春曉笑得那叫一個快意恩仇加暢快淋漓,尹少陽吃癟是他最喜聞樂見的,只是自己這也好不到哪去,想到這,笑容也掛不住了。

  謝大爺躺椅子上翹著傷腿,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擺的挺是那麼回事,心有戚戚的喟嘆:“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感情擺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到了失去後才追悔莫及,塵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嗷!老子是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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