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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制休息的命令很快就從手機里彈了出來,甚至連開車的權限都被臨時剝奪了。將他押送回公寓的是他兄長的司機,順便捎來了一條口信。

  “不好好休息的話,那也不用參與接下去的行動。”

  邁著沉重的腳步走進公寓電梯,回過神來的時候,明若星又站在了五層的門前。

  這幾天,他將白貓暫時拜託給了同部門的後輩照顧。那伽公寓的備用門卡也一併交了出去。此刻面對著緊閉的門扉,他靜默了幾秒鐘,彎腰將公文包放下,然後緩緩俯身將雙手抵在了地面上。

  前後兩三秒鐘的時間,他竟像是憑空消失了似的,只剩下一堆衣物松松垮垮地落在地上。又過了一會兒,衣物蠕動,探出了一對尖耳朵。

  一隻渾身雪白的長毛貓鑽了出來,靈巧地穿過大門下方的貓洞進入房間。又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一個小小的角度,一隻瘦長的手伸了出來,飛快地將衣服和公文包撈了進去。

  過了立夏,那伽的白貓已經嫌棄了小窩,癱在茶几上睡得好像一灘奶油。地面上殘留著零零散散的乾糧和貓砂碎屑。也許是很久沒有開窗換氣了,客廳里還混雜著魚腥和貓屎的淡淡臭味。

  看起來後輩並不十分熱衷於保姆的工作。

  疲倦的身體被再度調動起來,明若星強打精神開始做清潔。開窗、掃地、徹底地更換貓砂……等到屋子裡那股噁心氣味徹底消失的時候,他也終於累癱在了沙發上,只眨了一眨眼睛就昏睡了過去。

  什麼夢都沒有。

  打那以後,那伽的備用房卡又回到了明若星手上。無論多麼忙碌,他每天都會固定時間來給屋子做打掃。

  專案組的高強度工作也還在繼續。隨著情報的全方位推進,越來越多的政府雇員開始接受調查,鎖定的內鬼開始一個個“消失”在工作崗位上。

  唯一毫無進展的是那伽的下落。

  沒有屍體,沒有遺物,也沒有任何的目擊報告。儘管有關的搜尋工作一刻沒有停歇,但是男人似乎與喀邁拉的殘部一起潛入了不可見的陰暗世界。

  就這樣,突擊行動過去了一個月。

  今年的梅雨季節提前了,空氣幾乎在一夜之間變得鬱熱潮濕起來。上午十點,結束24小時的工作與待命階段,明若星拖著疲倦的腳步回到公寓,把車停穩在地下車庫,突然瞥見入戶電梯旁邊蹲著一隻眼熟的小動物。

  是那伽的白貓,好像也剛從雨里回來,渾身都淋濕了,小小一團縮在角落裡,茫然無助。

  明若星快步走去將貓抱起,確認它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之後,帶它一起上到五層。

  邁出電梯廂的一瞬間,他突然發現那伽的家門敞開著,過道上已經堆放著一些打包好的雜物。走近一些,還能看見三四個藍色制服的工人,正在客廳里忙碌著。

  明若星兩三步衝到門前質問,得到的回答也很理直氣壯:那伽失聯已經超過一個月,按照有關管理辦法,他所占用的宿舍將會被騰空,所有物品暫時交由公寓方面暫時保管,準備移交給家屬。

  “才一個月而已,他只是下落不明沒有犧牲。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在戰場上失蹤的人!”

  明若星阻止這些搬運工人,試著與他們講些道理。可對方只是不斷地搬出同樣的條款來強調行動的必要性,並且語氣越來越不耐煩。

  “你不要再跟我們廢話,規定就是規定!如果人沒死,到時候我們親手幫他一件一件搬回來!”

  這話就像是一顆火星,落在了乾枯的稻糙上。疲憊和憤懣讓明若星忘記了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幾乎從未如此粗魯地對待一個陌生人。

  “誰給你們的權利,讓你們這樣對待一個用命來換重要情報的警察……連一個可以回來的家都不留給他?你們要搬,就先出我身上踩過去!”

  兩方面都覺得自己占了道理,互不相讓。若不是鄰居聞聲趕來,恐怕還會演變成拳腳衝突。事情很快捅到了亞安局上層,處理結果是各打五十大板:騰空公寓的時限被無限期推遲;明若星也被主任叫去談話,說體諒他最近精神壓力較大,所以不予追究,但必須儘快調整情緒以免影響到工作。

  明若星依舊是不服氣的,可他也明白繼續強辯毫無意義。事到如今,是非曲直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要守住那間公寓,直到那傢伙回來的那一天。

  或許是這種極端固執的信念形成了一種超自然的感應。就在談話的次日,指揮部收到了喀邁拉以特殊手段發來的一段視頻。

  接到消息,正在下班路上的明若星急轉車頭。當他趕到會議室時,長桌邊已經坐滿了相關負責人。

  視頻只有五分鐘,全部在一處封閉的室內拍攝。或許是為了營造出緊張恐怖的氣氛,昏黃的白熾燈下,地面上到處是鏽紅色的污漬,畫面正中一把老舊的拘束椅,椅子上綁著的男人身穿橘紅色囚服,頭部被一個黑色的罩子罩住了,看不見面容。

  可是明若星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

  視頻的第三秒,兩名身穿黑衣、頭戴面罩的喀邁拉匪徒進入畫面,其中一人揭下了拘束椅上男人的頭罩。

  這一刻,會議室里鴉雀無聲。甚至有人默默地皺起了眉頭。

  椅子上的男人的確是那伽,卻又和那個大家都認識的亞安局精英大不一樣了。

  鬍子拉碴,乾裂的嘴唇毫無血色,滿頭微卷的黑髮已經被剃光,裸露的頭皮上到處都是穿刺和切割留下的傷痕。急劇消瘦的面頰凹陷下去,布滿青紫淤痕和乾涸的血跡。

  如果不是那雙微睜的眼睛裡還有一絲生命的微光,這幾乎就是一具乾枯的屍體。

  喀邁拉在視頻中提出了簡單而直接的要求——交換人質。用那伽來交換在上周的秘密調查中被確定為喀邁拉間諜的科技廳官員。交換的時間、地點都必須由喀邁拉方面決定。如果亞安局方面拒絕交換,那麼七天之後將公開處刑。

  視頻的最後,鏡頭重新回到了拘束椅前方。一個聲音命令那伽朝著鏡頭說話以證明自己的精神狀況。

  看起來氣息奄奄的男人,緩緩抬起頭來,低聲報出自己的姓名和警號。

  “我的生日…是07年五月…還有…照顧好我的貓。”

  視頻到此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是黑色屏幕上幾行提示交易時間地點的文字。主持會議的領導清了清嗓子,示意眾人可以開始討論。

  那伽的直屬上司、行動處主任立刻提出問題:“大蛇的生日不是07年,也不是五月。這是一句暗示。他有事想告訴我們。”

  各種猜測立刻此起彼伏,似乎每一個都很有道理。唯有明若星鐵青著臉色,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才決定說出正確答案。

  “三年前的一次聯合演習行動中,我們約定過同樣的暗號。07年五月,是在暗示局裡的工作守則,第七條第五款。”

  會議室里頓時安靜下來,有人調出了存在手機里的守則內容。

  「甘於奉獻、敢於擔當、勇於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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