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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衣神官面色略有些不耐:“我家神君說得清楚,不見,來多少次都不見,小神君還是不要白費功夫了。愛慕我家神君的小神不說一千也有八百,我勸小神君還是不要痴心妄想,我家神君只怕是看不上小神君的。”

  說完,不待我答話,轉頭對兩個守衛神官道:“以後見了閒雜人等不要隨便通報,此次是霜天神君宅心仁厚沒有責罰,若再有下次,削去官籍,貶為庶民!”

  兩個守衛神官對視一眼,誠惶誠恐道:“是!”

  白色宮門緩緩關上,我愣在原地。九轉回天陣回天之後是帶著記憶的,這一點夢闔君也同我說過。霜天不可能不記得我,更不可能忘了卿平洲的事。可他現在不見我……他……他是想把卿平洲的事撇得乾乾淨淨嗎……

  可我就算碰壁,也不能放棄,鳳決還在等我,我不能不管他。我不死心,再去求守衛神官通報,但二人只是搖頭,面露為難之色,卻不肯再幫我。

  我在霜河天都逡巡數日,都沒有半點機會見到霜天。我找個地方隨便住下,日日都到宮門前守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卻沒有半點消息。

  我望著巍峨宮城,被茫茫白雪覆蓋,高低錯落的飛檐也都被雪掩映成白色,心中茫然無措。

  卿平洲的幾百年,在他眼中,大概真的只當做南柯一夢。而我竟然還心存幻想,以為他會幫我……我真是太傻了……真是不自量力……

  “這位小神君怎麼眼中如此難過?是被那個無情人傷了心?”

  我愣了愣,抬起頭,卻見一人穿了一襲雪白裘衣,面白如玉,長得和霜天有五分像,但雙眸眼角微微上挑,顯得人有些輕挑。一身昂貴裘衣,坐在一輛華麗馬車上,挑著窗子看我。

  我從未見過此人,他貿然上前搭話,我實在有些意外,但不好太過無禮,只淡淡道:“沒有,我只是……等人。”

  那人微微挑眉:“哦?不知等的是誰?可是宮城之內的哪位神官?想來那人也真是不懂憐香惜玉,竟然叫這麼楚楚可憐的小神君傻傻等在外面,真是該死,該死。”

  我聽他越說越是不對,不由有些惱意,但此刻隻身在外,我也不想樹敵,只抱拳行了一禮:“今日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辭了。”說完,不等他回答,自己轉身就走。

  “唉,小神君別忙著走,不知小神君姓甚名誰,家住哪裡?”

  那人聲音還在身後追問,我看那人身份地位不低,不想惹禍上身,趕緊快步走了。

  第66章

  我住在霜河天都鬧市一處不臨街的小院子裡,隨便租了間屋子我身上帶的銀錢不多,本來我以前也只是靠省吃儉用攢下些積蓄,耶若江那麼窮,我有點錢也都給家裡的一群嘰嘰喳喳的小輩買吃買喝,我在鳳族領的月俸除卻吃飯剩下也不多,大多也去貼補耶若江了。現下手中還能湊出盤纏已是不容易,若這個月底,再見不到霜天,我就只能先回去再想辦法。

  回到我那間破舊租屋,將被褥收拾妥當,雖說是別人不要的被褥,但到底還算暖和。燒了熱水洗漱,鑽進被子裡,望著房頂蛛網發呆。

  果然卿平洲錦衣玉食就是鳳決的待遇,他挖空心思把命盤安在我身上,叫我享受了那麼些年好日子,可回了九天界,我還是那隻一無所有的雉雞。想來還真有些好笑,可能那些奢靡生活真不適合我,我就是這副窮酸樣子,有點錢都要攢起來給家裡那群小雉雞。想起小鈴鐺都好幾百歲了,連個對象都沒有,更別提開枝散葉,還有一水還不如小鈴鐺的小輩,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是個稱職的族長,沒有將我們雉雞一族發揚光大,甚至還沒掙上個溫飽。像我這樣,一輩子就該好好在耶若江過過平凡日子,當初幹嘛還痴心妄想當個鳳鳥……

  想著,卻忽然感覺一陣困意襲來。這困意來得古怪,好像忽然眼皮就重下來,我心中警惕,四下掃視,果然看見門fèng被塞進一支煙管,吐得不知什麼迷煙。

  但此刻頭腦昏沉,已是中招,可我別無長物,住在這麼一個說是貧民窟也不為過的簡陋雜院裡,誰會打我的主意?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走進一個裘衣青年,雙眼眼角微微上挑,此刻面上帶著微微笑意,一臉胸有成竹。

  “小神君怎麼住在這麼破舊地方,真叫人心疼。”

  我是打的地鋪,那人也算屈尊降貴直接坐在我的破舊棉褥上,自言自語道:“瞧瞧這一個玉做的小人,竟然要吃這種苦,可就是粗布麻衣也蓋不住這漂亮臉蛋,不如就跟哥哥我走,從此錦衣玉食,我保證以後夜夜疼你。”

  若是從前,我就真著了他的道。可鳳決分我的半副神格,起碼叫我自保無虞,只昏沉片刻,便已完全清醒。但我此刻不想打糙驚蛇,還半閉著眼,假裝自己半夢半醒。

  “呦呦呦,瞧瞧這臉蛋,瞧瞧這身段,也不知是哪個傻子這麼不解風情,叫小美人天天凍在外面,可心疼死我了。哎呦,快教我摸摸。”

  那人十分孟浪,以伸手想揭開我身上被子,可還沒等我出手,就聽那人啊一聲悽厲慘叫:“誰!誰誰睡!誰敢打他霜麟爺爺我!”

  門外又走進一人,一身白色長衣,長身玉立,外面披著一件厚厚的白色狐裘,華貴逼人,臉上帶著一副白玉面具,帶著淡淡幽光。那人聲音冰冷至極,幾乎能將人凍住:“要下面還是要剛才那隻手,你自己選。”

  “堂堂堂堂哥!我我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霜麟見了來人嚇得兩腿一軟,竟然直接倒在我身上。

  霜天雖戴著面具,看不見表情,卻周身寒氣陡然一聲,空氣中都漸漸凝結出細小冰霜菱花。

  霜麟趕緊從我身上起來,嚇得幾乎屁滾尿流:“堂哥我錯了!我剛才腿軟!我我我該死!我該死!”說著竟然自己打起自己耳光來。

  霜天看著霜麟那副沒出息的樣子,聲音雖仍是冰冷,但到底殺氣淡了些:“滾,下次再讓我見到你,我剛才說的東西就都沒了。”

  “是是是!謝謝堂哥!謝謝堂哥!”霜麟也顧不上我,自己連滾帶爬跑了。

  房門砰一聲關上,房間裡只剩下我們兩個。

  我還在裝睡,此時實在是進退兩難,我就是來這裡求霜天的,可是剛剛才被他堂弟調戲完,現在貿然睜眼,未免太過尷尬。

  但霜天倒是乾脆,聲音冷冷:“你不是來找我的,在宮外等了那麼多天,現在見了我為什麼還要裝睡。”

  我知道自己早被他一眼看穿,緩緩睜開眼,看見霜天帶著面具,看不出情緒,但他剛才殺心極重,料想此刻心情必定不好。我緩緩坐起來,裡面只穿了一件白色裡衣,此刻裹著被子,不想失禮,扯過一旁的棕灰色皮襖趕緊穿上,才起身:“你終於肯見我了。”

  霜天聲音聽不出情緒:“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垂眸道:“那你肯不肯幫我。”

  霜天似是看了我許久,才緩緩開口:“你跟我回霜河宮,若你讓我滿意,我就幫你。”

  我想到自己處境,此刻也在外再撐不了多久,跟他去霜河御宮還能有個住處,而且看他口風,似乎求他幫我也不是沒有可能,便點點頭答應了。

  我想到自己處境,此刻也在外再撐不了多久,跟他去霜河御宮還能有個住處,而且看他口風,似乎求他幫我也不是沒有可能,便點點頭答應了。

  霜河御宮占地千傾,在白汲川北端,再往北就是無限莽莽雪山,地勢複雜,冰河與雪川交錯,積雪終年不化,霜天也算深居簡出,雖一向圓滑,但也多是每三年一次的窮奇大會才在外人面前露面。

  我隨著神官帶領,被領進霜河宮,我不知霜天是何打算,本以為他是想費盡心機刁難報復我,卻沒想到叫我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小神侍官。 霜天的內侍,也就是之前見過的紫衣神官名叫錐涸,便是由他帶我。錐涸此人略有些勢利眼,應是看出霜天不太喜歡我,所以多對我也是不假辭色。

  我被安排在霜天寢殿旁的耳房之中,本來應是和幾個小神官住一間,但不知怎麼回事,那幾個小神官恰好不是家中有事,就是生了病,都辭假不在,我便一人在耳房住下。來到霜河宮,我才不由驚嘆,以為在卿平洲沈家已是看慣用度精緻,人力奢耗,卻想不到霜河宮之奢靡。連霜河宮的耳房中隨便一支紫玉焚香小爐,若是賣了應該也能換我耶若江老老小小半年口糧。我看霜天從來都是白衣素素,不愛顯露鋒芒,想不到他家中生活之奢侈,實在令人咂舌。

  錐涸叫小神官給我送了神侍官的宮服,霜天喜白色,從他這偌大宮城白慘慘一片就看得出。諸位神官衣服也多是素淡,我這身宮服同其他小神官一樣樣式,但面料卻好像軟些滑些,送衣的小神官名叫鹿竼,十分愛笑健談。

  “想來是你來得倉促,衣局沒有咱們同一批的料子了,不過看你這衣料只好不差,又顏色一模一樣,還真是巧。”

  我微微笑笑,撫摸這身淡灰色宮服,想這身衣料恐怕小鈴鐺成親時候也未必穿得上。

  我在霜河宮說是神侍官, 可像鹿竼他們幾個,只需五天一個當值,替霜天打理當日膳食寢具即可,而我一來竟成了苦力但粗活雜活都做,在膳房劈柴挑水燒火,或是端茶熏衣研墨。

  霜天在燈下讀書,與我隔著一道玉簾,那玉簾我起初還以為是竹子做,仔細看才看出是道道白玉雕成竹篾粗細,用線細細穿成捲簾垂下。他整日帶著一張白玉面具,此刻獨自在簾後才摘下來。

  我在簾外煮茶。說來奇怪,我也不知霜天怎麼想的,就把我帶進來當個小神官,整日伺候他飲食起居,不知這樣他難道就能出氣?他不喜歡我,我心裡清楚,那又何必日日對著我受煎熬。還不如痛痛快快打我一頓,出了心頭惡氣。但霜天這人城府深,也難保他是故意想看我對著他坐立難安,收緊煎熬才開心。

  眼看水開了,將桌上梅花用雪水浣洗乾淨。錐涸趕緊從外室進來,送入鮮茶。本來我來之前,這些近侍之事都是錐涸負責,現在由我接手,孝敬錐涸的人便少了,想必錐涸不滿,對我自然沒有好顏色。

  “看你笨手笨腳,小心伺候著!這梅花是涼嫣上神親自才來,你怎麼都給弄皺了,這叫神君一會怎么喝!

  我不想留下太多話柄,只垂首恭恭敬敬聽他繼續罵。看來錐涸是憋了許久,竟喋喋不休罵了快有半柱香。

  “行了,再不送進來茶就涼了。”簾內人放下手中的書,忽然淡淡開口。

  “欸!是是!神君!小神這就給您送進去!”錐涸喜不自勝,端起茶杯起身。

  我本就不想總看霜天冷臉,樂得清閒。

  誰知霜天卻又道:“你出去,讓他來送。”

  錐涸臉上笑意一僵:“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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