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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傅東風即時扶住了他的手臂,容丹桐長長喘了口氣,輕輕笑了起來。
前方便是道門最大的城池,也就是順城,三問宗便盤踞於此。
金瑤衣仰頭望著蔚藍天色,用僅剩的靈力給三問宗內部傳了消息,做好這一步後,金瑤衣往冰棺上敲了敲,天光落在她臉上,她的臉色和冰棺也差不多,但是卻綻開了細微的笑容。
她道:“師傅,我帶你回來了。”
冰棺之中一片死寂,金瑤衣隨手又扣了兩下後,便罷了。
這裡便是順城城門口,離金瑤衣傳訊不過幾個呼吸間,白衣懸劍的刑法閣弟子便出現在視野之中,領頭的正是刑法閣的鐵面神夏寒潭。
白衣金冠,風采如昔,只差一步便能突破分神。
傅東風在容丹桐耳畔低語:“你父親便在這裡,你要不要去見見他?若是你想,可以在這裡先療傷,當然,若是你願意可以隨我回堯光峰住下。”
“少雙城怎麼辦?”容丹桐微微側頭,傅東風溫熱的呼吸便在耳垂處縈繞不散。
離開之前,雲清親自開口驅逐少雙城,少雙城之人在眾魔域再無立足之地。
夏寒潭見到冰棺之人時神色一變,隨後跟金瑤衣交談起來,傅東風便在容丹桐耳邊接著說道:“搬離眾魔域便是,願意離開的,同我們一起離開,不願意離開的,也是他們自身的選擇。”
容丹桐有些不舍。
那輕柔的聲音便又道:“我當初建立少雙城,雖然是一時任性,但是卻花了大功夫,建立起眾魔域和道門的交界地,為道門贏得了喘息之機……可是現在不要緊了,不久之後,我甦醒之事便會公布於眾,道門有我在,吃不了什麼虧的。”
“那是你留給我的東西。”容丹桐垂眸,眸中點綴著細碎的光彩。
傅東風眸光微動,將頭埋在容丹桐肩膀,低低笑了起來。邊笑邊道:“少雙城依舊在,不過是挪個位置罷了。”他握住了容丹桐冰涼的手,“可是你的傷不能再拖了,我……心疼。”
“咳,那你說該怎麼辦?”
“你先留在三問宗,待我處理好少雙城一事後,帶你回堯光峰,好不好?”
容丹桐彎了彎眉眼,輕念一字:“好。”
於是,傅東風稍稍咬了口他的耳垂。
容丹桐白了他一眼,傅東風攜起容丹桐白淨的掌心,將一物至於其上,仿佛稚嫩的少年在跟心上人說什麼秘密一般,壓低聲線:“這個給你,吃著身體會舒服些,等我回來,幫你把身體中的劍意拔除。”
掂量了一下掌心的東西,容丹桐覺得他在這方面挺靠譜的,便輕輕應答一聲。
傅東風又將一物遞於容丹桐掌心,指尖在容丹桐掌心划過,笑盈盈道:“這是給金瑤衣的。”
容丹桐斜睨了他一眼。
傅東風便又道:“那小姑娘看不慣我,我自然也膈應她,然而,再耽擱下去,她一身修為便……廢了。”
“……”容丹桐猛地轉頭,金瑤衣跟個沒事人似的,但是氣息的確極為灰暗。
還沒多看幾眼,傅東風便托著容丹桐下巴,對著容丹桐的臉輕嘆:“你多看幾眼,我便要後悔了。”
容丹桐不由莞爾。
三問宗刑法閣弟子都是一群戰鬥狂,身上除了法器和補充靈力的丹藥外什麼都沒帶。幸好整個三問宗靠譜,他們沒說幾句話,白雲間便傳來一聲嘶鳴。
神駿飛馬拖著一頂軟轎而來,金瑤衣掀開簾帳之後,朝著容丹桐招了招手。
容丹桐應答一聲,回首之時,身側空無一人,然而肩膀處依舊沾著餘溫。
容丹桐笑了笑,向著軟轎走去,腳步時深時淺。到了近前,金瑤衣讓開一個位置,容丹桐便瞧到了一截素淨的衣袖,衣袖下是一隻柔軟的手,容丹桐抬頭,對上了妙微空山新雨的眸子。
“……父親。”容丹桐下意識喃喃,這一聲同以往有所不同。
妙微自然聽出來了,微微有些訝異,一俊朗青年便從妙微身後歪出半邊身子,朝著容丹桐露出燦爛極了,又有些傻乎乎的笑容:“哥!”
“容淮……”
“快上來啊~”容淮這麼說時,也朝著容丹桐伸手。
容丹桐哎了一聲,一手握住了妙微,一手握住了容淮,上了馬車後,擠進了兩人中間。
車內極為寬敞舒適,金瑤衣靠著一邊,終於露出了疲倦之色,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容丹桐把傅東風給的東西扔給金瑤衣時,金瑤衣眯了眯眼,嘀咕:“可真會討好人。”
飛馬於雲層間漫步,容丹桐瞧著潔淨的白雲,一時間有些昏沉。
妙微兩指併攏,輕輕搭在容丹桐的手腕時,容丹桐闔上眸子,沉沉睡去。妙微卻不由皺眉,容丹桐身上的傷瀰漫的他極為熟悉的氣息。
渡月……
容淮目露擔憂,想要問什麼,妙微手指抵唇,示意他噤聲。
——
鹿台山巔,古松成輪狀散開,半遮住一座四角涼亭。
古松餘蔭下,身形修長挺拔的男子正閒適的替自己續上一杯茶水,輕落在桌面的廣袖上,描繪著仙鶴蓮紋。
他來到此處後,順手摺了一截桃花枝,灼灼桃花自枝椏綻放,柔嫩而秀美,襯著指尖格外白淨。
掀開一角竹簾時,傅東風雙指間夾著桃花枝,隨手一擲,纖細的枝條便攜著至清至淨的劍意插入白石地板間。
劍意沖霄而起,卻無損花瓣分毫。
這道劍意驚動了留在少雙城的副城主以及山主,不過幾息之間,便有好幾位元嬰真君停在花枝面前,神色驚駭。
又過了幾息,少雙城掌權者便盡數來到。
少雙城一應事務,大半都是陸銘處理,跟各路修士打交道的也是他。陸銘先是被那劍意驚震,隨後落在了仙鶴蓮紋道袍上。
無為宗之人……
心下稍安,陸銘以晚輩之禮相待:“前輩,不知來我少雙城所為何事?若是……”
不等他說些客套話,那人便放下茶杯,杯底同石桌相扣,指尖卻停在悲傷青花紋上。
“陸銘,掌事閣陸耀長子,年少時仰慕暮雨峰大師姐楚萱珠,為此獨闖弟子房,被抓,被長輩吊起來打……”
清雅的聲音在山巔迴蕩,陸銘張大嘴巴,在陸華西瞪過來時,差點兒跪了:“前輩,我冤枉啊!”
“噗哈哈哈——”陸承拍腿大笑,指著陸銘合不攏嘴,“原來你喜歡的是萱珠師姐啊,當初我逼問你,你還不說哈哈。”
“他借酒澆愁時,拉著我大吐苦水。”
此話一出,陸銘整個人呆了。
那人不急不緩,接著說道:“你被宗門同輩女弟子嘲笑,是陸承推波助瀾,他以為你喜歡綠珠師姐。”
笑聲戛然而止,陸承見鬼一般指著那人:“你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