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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說說笑笑時,容渡月眉頭微蹙:“你今日……”

  “哥,喝酒嗎?”容丹桐回頭,從懷裡摸出了一泥紅酒罈。

  秦軒歪了話題,指著容渡月驚呼:“他真是你哥啊?”

  雨水淅淅瀝瀝,大有永不停歇的趨勢,容丹桐三人撐傘踏入了湖中心的涼亭。雖然是夏季,但是下了這麼久的雨,晚間涼風吹來時,透入薄衫,隱約有些涼。

  秦軒被涼風吹得抖了抖,容渡月便拉下了涼亭的竹簾,遮住了涼風同細雨。

  待容渡月回身時,圓石桌面上,全部擺滿了酒罈,桌面擺不上,容丹桐便一壇壇擺在地磚上。

  “故友所釀之酒,我一共藏了三十一壇,如今全在這裡了。”容丹桐摸了摸下巴,側首衝著容渡月微笑,“哥,你說我們幾個能不能喝醉?”

  秦軒蹲在身子,在酒封上敲了敲,嘀咕:“好多啊。”

  他正要搬起一壇時,容渡月緩步而來,在他頭頂敲了敲,笑道:“他能喝兩杯,至於你……你的酒量,我不太清楚你現在的酒量。”

  容丹桐掀開酒封,醇香溢出,霎時間盈滿了整個涼亭,容丹桐輕笑:“說不定酒量比你還大,來,比一比?”

  “好。”

  他們這邊說定了,秦軒卻不滿意了,瞪了容渡月好幾次,咬牙切齒:“我可能喝了,你可別看不起人!”

  容丹桐斟了一杯酒,遞至他面前,一臉鼓勵:“多喝幾杯,把他剛剛說的話,打臉回去。”

  秦軒用力的點頭。

  在秦軒小口小口抿著酒水時,容丹桐翻手一扔,在容渡月接過酒罈後,他抬手抱著一整壇酒,直往嘴裡倒。

  薄唇沾了酒水,一片艷紅,更有酒水滑入衣襟,落入胸膛,然而,容丹桐的眸子卻是一片清亮,展顏彎眸一笑:“痛快!”

  秦軒被酒水嗆住,目瞪口呆:“你好能喝啊?難道你喝的是水?”

  說著整個人都湊了上來,容丹桐揮了揮手,斜睨了他一眼:“一邊去。”

  秦軒被趕至一邊,又端起自己的半杯酒,鬱悶的喝了一大口,喝這麼一大口,他發現比小口小口的抿痛快多了,直接一飲而盡。

  “哥。”容丹桐將泥紅酒罈倒放,只有一滴滴酒水掉下,容丹桐舔了舔唇,挑釁的望著容渡月。

  容渡月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人,心中憋著四個字:簡直胡鬧!

  容丹桐這麼做了,秦軒便有樣學樣,把自己酒杯一翻,得意洋洋的望著容渡月,大言不慚:“我還能喝上一壇,你信不信?”

  “……”

  容渡月抿了抿唇,擰開酒封,扔至一邊後,同容丹桐一較高下。

  夜雨聲急,淅瀝落在湖面,打起一個個小水花,將湖面的波光一一打碎。

  容渡月撩開一角帘子,長風貫入,將涼亭內過於濃重的酒味吹散。三十一壇酒,足足喝掉三十壇,最後一壇沒有拆封,被容丹桐抱在了懷裡捨不得撒手。

  酒罈歪歪扭扭的擺放在地面,容渡月揉了揉眉心,側首瞧去,秦軒喝了第二杯,舌頭就大了,喝了第三杯後,直接倒地就睡。容丹桐則一手搭著酒罈,一手撐著頭,眸子半闔,隱隱有一層水光。

  容渡月將秦軒攬入懷中,給他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頭痛。”容丹桐呢喃。

  容渡月一聽便想訓斥:“以後別這么喝了。”

  “我以後不喝酒了。”容丹桐用手撐著下巴,朝容渡月咧嘴一笑,看上去很是開懷,“我以後要是在喝酒,就,就讓我被男人壓一輩子好了。”

  “胡說八道什麼?”

  “隨口胡扯啊~反正是不可能的事。”容丹桐低低笑出聲。

  容丹桐眉頭一皺:“丹桐……”

  “哥。”容丹桐打斷他的話,用一種非常非常輕柔的語氣說,“少雙死了。”

  容渡月微怔。

  “他說要我記住他,然後在我面前自盡。哈,哈哈哈。”容丹桐捂住臉,輕笑,“但是他都沒了,我為什麼要記住他?為什麼?”

  最後三個字,容丹桐問的格外認真。

  容丹桐也不管容渡月聽不聽的懂,也不管他作何感想,絮絮叨叨的念著:“那個混小子啊,口口聲聲說想起了笙蓮、陸長澤的記憶……嗤,他想起了多少?是不是覺得我對不起他啊?”

  “他,是不是恨我?”

  容丹桐搖了搖頭,又要掀開手底下這最後一壇酒,容渡月伸手按在了酒蓋上,容丹桐沒有看容渡月的神色,卻聽到了他低沉輕緩的聲音。

  “不要喝了,別忘了你自己剛剛說的話。”

  “今天不算,我就喝最後一口。而且……”容丹桐呢喃,“誰在乎?”

  新酒倒出,容丹桐聲音越來越低:“我好像一直都是最沒用的那個,我沒能力帶笙蓮出那個破地方,我也看不出陸長澤受沒受傷,現在我也阻止不了少雙自盡……”

  “呵。”

  “以後他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同我再無干係。”

  最後四個字,容丹桐的聲音幾不可聞,眼睛裡卻燃燒著燭火之光。

  容渡月下意識抬手,擦過容丹桐的眼角,卻發現皮膚溫潤,並無水痕。

  容丹桐推開了容渡月的手,抿下了最後一口酒,從容起身。紅衫,烏髮,昳麗如夕陽西下後,絢爛的晚霞,卻凌厲從容如夜雨驚雷。

  恰在此時,電閃銀蛇在烏黑一片的天空炸開。

  容丹桐從懷中掏出一根髮帶,將落在臉頰上的長髮高束,再一次抬首時,眉眼盈著笑意,平和而淡然。

  “不早了,我先去睡一會兒。”言罷,掀開竹簾,踏入夜雨之中。

  在傾盆大雨中,紅衣青年身上環繞著一層清淺的靈力,將雨水攔於身外,長風將衣袖鼓起,在夜色中格外明麗。

  容渡月指尖輕輕一動,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剛剛將容丹桐從天障之地帶出來的場景。

  那大概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人。

  那個時候,他眉眼堅韌,卻一個人躲在屋中,嚎啕大哭,臉上全是淚水珠子,狼狽的罵自己是狗。

  在後來,從鹿台山巔出來後,他便瘋狂的投入了修煉和冒險中,少有回夜魅城之時。容渡月只在星月殿見過他一次,匆匆擦肩而過,容丹桐猛地回頭,喊他:“哥,我們切磋切磋。”

  那些景象化為虛影,只剩下從容離去的紅衣青年。

  那一刻,容渡月只覺得血液沸騰,連同掌心也灼熱起來。那是看到一位絕強的對手後,心中翻滾的戰意。

  一道暗色,自夜雨划過,最後消失在容渡月掌心。那是星月殿送來的玉簡,容渡月垂眸,風煙嶺的大致情況便傳入神識中。

  再次睜眸時,戰意逐漸消散,容渡月輕輕抿了抿唇。

  如果說,笙蓮、陸長澤、少雙是同一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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