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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內室後,容丹桐老老實實低著頭不說話。
屋中除了紅紗帷幔下倚坐床頭的女子,還有一個站立屋中的男子,男子戴著半塊面具,露出的半張臉輪廓深邃,眉毛粗黑,並不如何俊美,卻也看的很順眼。
容丹桐只聽到一個粗嘎嘶啞,仿佛被煙火熏過的聲音問:“這麼重要的事情,夜姬倒是放心?”
夜姬用手撐著下巴,仔細塗著丹蔻的手指繞過發梢,她挑眉笑道:“我並不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是我兒不能知道的。”
“這麼說尊者是不同意呢?”
“怎麼會?”夜姬用手撐起身子,眼角妖冶昳麗,讓注視她的長郡侯也有一瞬間失神。這位佳人眉眼盈著笑意,卻偏偏有股子縱橫睥睨之色,揚聲道:“那可是我心心念念一直沒有吃到口的美味,不把那個男人搶過來嘗嘗味道怎麼能讓我甘心?”
“……”長郡侯一臉古怪的沉默。
說道此處的夜姬卻是笑出了聲:“不就是搶個男人嗎?過幾天我夜魅城何人不知?我兒先一步知道又有何不可?”
“……既然夜姬心裡有了計較,那就按計劃進行,我先告退了。”長郡侯絲毫不想多待片刻,略一拱手後,負手大步離開。
他老娘要去搶良家婦男?容丹桐低著頭一臉蒙逼。
下一刻,夜姬毫不掩飾的笑聲張揚的傳遍室內。她趴在被褥上笑的一抖一抖,指著剛剛長郡侯落荒而逃的方向,偏頭沖容渡月得意道:“沒了南康侯那傢伙在場,長郡侯就是一個孬種,還敢跟我提條件,也不看看自己長的什麼模樣。”
然而容渡月沒有接話,而是冷聲問道:“母親要去搶誰?”
夜姬尊者歪了歪頭,面對兒子的問題立刻擺正了幾分神色,擺了擺手後解釋道:“長郡侯那個老鬼想要吃下少雙城,自己一個人又沒膽子去吞,於是拉上我一起瓜分少雙城。”
容渡月不信:“母親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欺騙過小月兒你?”夜姬聲線委屈:“少雙城主閉關數百年,連賢者召見七十二城城主之時,也只有一個心腹帶人前來。長郡侯起了些齷齪心思,覺得少雙城主估計死在了閉關中,或者是受了重傷無法前來,於是想要在別人動手之前,先一口咬下這塊肥肉來。”
說到此處時,夜姬眼中出現鋒利之色,剛剛裝出來的委屈一掃而光,繞有興致道:“不過我也覺得少雙城那個小子,怕是出了什麼大事,長郡侯這個時候主動遞了好處過來,我自然不能放過。”
容渡月接著問:“為什麼長郡侯不找別人?”
夜姬一攤手,幽幽嘆口氣道:“也許是欺為娘一個女子,比較好說話唄。”
“哼!”容渡月冷著一張臉道,“母親若是不說我還半信半疑,母親一說我倒是記起一件事來。”
“什麼事?”
“我曾經聽說過少雙城主陸長澤入魔之前,是個數一數二的人物,見過他的人都言他清華無雙。母親你曾經為了收他為男寵,將他鎮壓在玉漱宮下,後來鬧得妙微同你決戰是不是?”
……好大一段八卦!
“是又如何?都是些陳年舊事,說來也沒什麼意思了。”
容渡月上前一步道:“所以母親如今是賊心不死嗎?”
“你這什麼意思?你小時候多可愛,會撲進娘親懷裡哭痛痛,現在就這麼對我說話?”夜姬尊者柳眉倒豎,語氣略帶不滿,“得到少雙城半塊地盤,順便抓了少雙城主有何不可?”
容渡月眉毛抽動,臉上露出了忍耐之色,走到夜姬尊者近前問:“你不怕妙微再發一次火?”
妙微兩個字一出,夜姬停頓了片刻,然後依舊笑道:“他現在打不過我,也不太理我了,以前一直待在空亘山,最近回了三問宗,估摸著我幹什麼他都不會回來了。”
容渡月眼中閃過一絲波瀾,聲音緩和了幾分:“您曾經說過我和丹桐的親生父親,是母親你很重要的人,所以你才情願在生下我之後又生下丹桐,我和丹桐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
夜姬拉住容渡月的手沒說話,眼眸卻散去了嫵媚,多了分為人母的柔和。
“這是真的嗎?”容渡月認真詢問。
“自然是真的。”
“那你……”容渡月的話卡住,只能緊緊盯著,看似認真又似乎隨意的夜姬尊者。
全程圍觀的容丹桐覺得,容渡月估計是想管束自己親娘的私生活,但是少見的卡殼說不出口……
畢竟有一堆後爹,估計並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
“你父親……你放心,我找一兩個男人他也不會氣的來殺我的。”夜姬堅持當了不到一刻鐘慈母,最後無所謂的對自己兒子說道。
“咔!”
容渡月手中的古劍狠狠插進了地面,玄色的劍身顫動,一聲聲清越的劍鳴聲錚然而起,宣誓著主人的憤怒。
容丹桐心道:這個娘也是彪悍到不行……
“你這個臭脾氣什麼時候能改改。”這種場景夜姬估計看的多了,絲毫不在意,反而嘆道,“你何時學一學你的兄弟姐妹們,剛剛岫玉那個丫頭都跟我說,找了兩個爐鼎送給我當侍從……”
“容岫玉和容裕蛇鼠一窩!”
“他們也是你兄長和姐姐。”夜姬眨了眨眼,好笑的提醒,然而提起自己另外兩個兒女時,語氣卻和同容渡月說話時截然不同。在夜姬心中,什麼情分都寡淡的很,兒女太多了就用不了幾分心,何況她的心向來偏的沒救。
容渡月嗤笑:“容裕親自對丹桐動殺手,容岫玉幕後插手又經常給你送人過來。這算什麼兄長?什麼姐姐?”
夜姬搖了搖頭道:“他們妒忌你啊~”
當初動手的人是容裕?
聽到這裡,容丹桐看八卦的心思立刻熄了,心中又冷又涼。他想過是誰要他的命,可是知道是自己這具身體的兄長姐姐時,反而有種意料之中的荒繆感。
是他們讓笙蓮永遠留在了天障之地……
容丹桐低著頭,衣袖下手指越握越緊。
容渡月和夜姬說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僵持半響後,容渡月冷著臉退步。側首望向乖乖待在角落的容丹桐,張嘴想要他過來。
夜姬伸了個懶腰,理了理衣領後從床榻上起身,在容渡月沒開口前,先一步走到了容丹桐面前。
容渡月吞下了口中要說的話,夜姬上上下下打量幾眼低著頭的容丹桐:“從剛剛起我就奇怪了,小月兒,這是你第一次帶一個男人來我這裡。”
一隻玉白的手臂出現的容丹桐的視線里,緊接著手指輕輕捏著他的下巴,慢慢抬起容丹桐的臉,夜姬笑道:“這是月兒的心上人?或者給母親送來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