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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民間宅中祭祀有“五祀”的說法,即春祭戶神,夏祭灶神,季夏祭中霤神,秋祭門神,冬祭井神。“中霤”即是“窗”。紀昀《閱微草堂筆記》中將“戶神”記作“廁神”。作者注)

  陳氏並非被灶君所害,而是因為她無意中道破這個您苦守多年的秘密,您就頓起殺機欲滅口而絕後患。您深知她貪食殘羹的習慣,在午飯時將早備好的信石塗於鴨內,使她誤服中毒。又假託灶神還報,使人迷信而懼不敢言……而那個秘密就是,我原以佟國維與鄂倫岱叔侄關係,誤聽錯了她的話,陳氏說的本是‘鄂倫岱就是佟國維之子。’”

  紀昀從椅子上猛然站起來,加重了語氣,悲戚並目帶淚光。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那害人奪命的元兇正你外祖父您!”

  張雪峰坐在那裡收緊褶皺的眼帘,看看紀昀的臉,一邊用手慢捋鬍鬚,只微微笑著,並不應答。

  紀容舒回京前,命人將佟家花園內的秘道填埋平整,又將其變賣給滄州花藝商會,以鬻資復買下上河崖一處庭園待來年閒時再返滄州消夏。

  紀昀臨行前,天空中終於飄下了點點細雨,煞是沁涼。

  第六章(大結局)

  (六)

  湛藍的海水泛著白沫,盡頭連著淺藍色的天際,雲朵如鵝絨般堆鑲浮在那裡。

  浙江海寧一處臨海的塘堤邊聚著許多人,他們似乎正在焦急等待著什麼。

  海天之間出現了一絲銀線,那銀線泛著亮白變得越來越粗,好像是一條曲折的玉蟒白練。寬闊高漲的水立起逼面來,映著霞光,起伏著就像那染血的烏蘭布通山巒一般無二,待漸近時,聲響如奔雷震耳,又如陣場上叫殺的大股厄魯特叛軍襲來,即便是善射的色格印也怯落馬下,呼嘯時,如縛足臥地的灰白橐駝之間的鳥銃與滑膛流彈俱射來,或如申胥的怨念化作萬鯨湧起的潮頭令人膽寒,迎面撲來的潮水重重拍擊在堤岸上,那沉重的一倒,就像獨馬渡河的佟國綱削頰身亡,舉朝皆驚。散碎的潮水細滴隨微風飄到塘堤上,夾雜在咸腥苦澀的海風中陣陣襲來,擦著人們的臉龐拂過。

  熙攘繁雜的人們露出瞠目乍舌的神情,有的驚異有的嘖嘆。

  “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蘇東坡曾在詩中這樣描繪錢塘信潮。

  在觀潮的人群中,一位五旬老者卻盯著手裡的一張白紙,白紙上只寫著一個字,鑊字外有一個口字。

  這是姚別峰臨行前紀容舒遞給他的,這字看上去又像是張雪峰所寫,但是他卻不認得這是個什麼字。

  姚別峰端詳一番,搖搖頭,將字條塞於褡褳中安放好,隨著人群眺望遠方。

  有人在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扭頭看去,身後站著的人正是張府的僕人王玉。

  “王玉,你怎麼……怎麼會在這裡?”

  “姚老爺,借一步說話。”

  王玉把姚別峰帶到堤旁柳蔭下的一個僻靜處,忽從懷裡掏出一柄匕首頂在姚別峰心口。

  “這是……”姚別峰疑惑不解。

  “你的話太多了,今天該結束了。”

  “什麼?我不懂你的意思。”

  “全告訴你倒也無妨,我先潛在莊園裡以妓偽作狐妖,夜入劉氏廂房,又在其飯中下毒,此人終荒淫無度外加毒發而死。劉氏敗落後,我來到張府上,豢養了黑狐詐作江湖上盛傳的狐妖傳說,那滄州府上下竟也信以為真,不想張府中潛了宵小,弄破了狐籠致使黑狐逃出,那夜范玉竟又設獸夾將狐擊死,眼看我計要敗空,又轉念生出一計,待房中幾人熟睡時,我將狐首纏細線,關闔櫃門將櫃門插閂穿好,從門縫中將細線拉出甩出煙道孔洞之外,又取一細線綁縛其上,扯至我枕邊。悄然開門到屋外,將拴著黑狐的那根細線末端緊繞磚石若干置於井口。回屋中插好門閂,取櫃閂上的細線在手中,將石灰涼水灑在他眼上,然後躲靠在牆角,待其呼喊時躍起疾步,待機拉動細線抽掉櫃閂,櫃門鬆開,磚石重於狐身必立掣其沿煙孔而出落入井中,日後尋機將狐屍打撈出來銷毀。”

  “既是臨時起意,你又怎麼會備有石灰?”

  “豈止石灰,我還有信石。我奉命自當使旁人多疑畏懼而無察此事,先用糯米紙裹了信石末黏在碗底放在洗鍋水裡,那婦人常以圍裙拭手,以致沾到圍裙上,偷藏食物去吃,必然引得毒發,只是劑量少不至死罷了,作為懲誡已經足夠,你同那司爨嫗一樣多事多言,應有此報。”

  說罷,王玉伸右手從背後抽出一條繩索,右手換左手將匕首丟入江中,雙手將繩索套了一圈牢牢捆在姚別峰頸上。

  “我蒙六爺救命之恩,密潛府宅中作事,今當還報。”

  “六爺?哪個六爺?”

  “汝語甚多矣,不能留!”

  轟隆隆的潮聲由遠及近,王玉雙手猛力向兩側一拉,姚別峰憋紅了臉呲著牙死抓撓著頸上纏的麻繩,但那繩索死死卡在他喉嚨上,令他無法喘息,況且他已年過五旬,氣力上也絕不是這壯漢的對手。須臾,姚別峰不在作掙扎,雙眼翻白血充瞳腫,雙手垂下周身鬆軟。王玉知道他已命喪黃泉,便鬆開左手,用右腳猛踢姚腹部,姚別峰順著頸上繩索打了幾個轉,就像一隻大旋螺一樣轉了幾圈翻落到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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