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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楚天瑛高深莫測的模樣,皮亨通更確信此人是個大官了,試探著問道:“楚警官,您莫不是來微服私訪三年前的塌方案的?那時候我還沒和趙大走得太近,所以事情的內幕我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知道,我也懷疑那些工人的死因,但公安局調查說他們真的是死於自然的塌方啊!”

  最後這句話說得很狡猾,把責任統統推到警局身上了。

  楚天瑛一笑道:“我們此行,和塌方案一點兒關係也沒有。至於來做什麼,也用不著向你匯報,所以你等會兒大可以跟趙大說我的身份,並且告訴他,老馬和姓楚的就是聽說漁陽縣的庫魚有名,專程趕來嘗嘗鮮的。”

  皮亨通嚇壞了:“楚警官,我……我絕對不會跟趙大說的,那個傢伙作惡多端,早晚要遭報應,我堅決和政府站在一頭啊!”

  “站哪頭是你的事情,我們管不著,不過,我們一天不離開漁陽縣,趙大就一天不會放心,萬一他哪天失眠上火,有了什麼無毒不丈夫的想法,還望皮老兄提前知會一聲。”

  皮亨通搗蒜一樣點頭道:“一定,一定,我堅決和政府保持一致!”

  “老皮,坐下,接著吃,接著吃。”楚天瑛用筷子敲敲碟子,“看你多麼會擺菜,這魚頭朝著我,按規矩,魚頭要朝著主賓,這就是說,你早把我看透了,是嗎?”

  皮亨通滿頭大汗,像一條被架在烤爐上烤得“嗞嗞”作響的魚。

  吃完飯,皮亨通把楚天瑛和馬海偉送回到旅店,倆人去找了一趟郭小芬,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郭小芬說:“有個情況你們肯定想不到。”

  “什麼情況?”楚天瑛問。

  “我剛才下樓想去吃點東西,發現有個人在前台辦入住手續,正是那個翟朗,他說自己身上有錢,但行李丟了,身份證在行李裡面,讓女招待把老闆叫出來當面說明一下。女招待說老闆不在,又說旅店沒那麼嚴格,讓他登記了下身份證號,就給他安排入住了——看翟朗一臉悻悻然的樣子。”

  “壞了,看來翟朗是來找李樹三算帳了。”馬海偉說。

  楚天瑛點點頭說:“翟朗跟田穎搏鬥時,把挎包摔在地上了,走的時候也沒有拿走,所以沒有身份證。但是‘叫老闆出來說明’,肯定只是個藉口——小郭,你看清他住的是哪個房間了嗎?”

  “咱們這一層頂頭的那個屋子。”郭小芬說。

  “這個翟朗啊,早晚要闖下大禍!”馬海偉說,“我看最好找個人盯著點這個二百五!”

  正在這時,郭小芬的手機響了,接聽之後,她對楚天瑛和馬海偉說:“我出去一趟,是圖書館楊館長給我打來的,說是有點事情想跟我談談,讓我到她家裡去一趟。”

  楚天瑛叮囑她注意安全,保持通信暢通。

  郭小芬離開後,馬海偉便倒在床上蒙頭大睡,呼嚕打得牆壁都掉灰。楚天瑛心裡煩亂,便出了門,來到旅館二層的公共陽台上,向外面望去:後院與一片堆滿了廢舊建材的空場只隔了一堵洋紅色的磚牆,現在牆頭正酣睡著一隻虎皮紋的野貓,牆根生滿了野糙,一根從牆fèng里莫名其妙長出的枝丫上,拴著一簇麻繩……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靜謐的錯亂,他突然想起凝來:自從來到漁陽縣之後,他沒有接到過她的任何一個電話或一條簡訊,為此他的心一直懸在半空,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對他的不存在毫不關心,也毫無掛念,跟前一陣子的纏纏綿綿判若兩人。難道就是那次晚風中的四目相對,讓一切都隨風而逝?如果是這樣,曾經發生過的故事都算什麼?來了,走了,開始了,結束了,毫無痕跡,連骨灰也不剩一點兒嗎?

  野貓,野糙,枝丫,麻繩,沒有風,也沒有動……

  楚天瑛想,也許去睡一覺會好些,當睜眼閉眼都是某個人的影像時,最好的辦法就是閉眼的時間再長一點兒。於是他回到屋裡,躺在床上,馬海偉的呼嚕聲此時小了許多,所以他也很快就昏昏入睡……

  放在床頭柜上的一隻小鐘錶“嘀嗒嘀嗒”地走著。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嚓嚓!”

  宛如一頭在糙叢中假寐的豹子,一秒不到的時間裡,他醒了,而且醒得十分徹底!

  鐘錶走動的聲音不對,其中摻雜了一些不該有的動靜!

  不好!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只聽“哐”的一聲,門被猛地踢開,伴隨著一陣“不許動”的大喊,幾條大漢風馳電掣地撲了上來,兩個人摁住猶在夢中的馬海偉,還有三個人沖向睡在裡面那張床上的楚天瑛。說時遲那時快,楚天瑛就勢往床下一滾,那三個人沒剎住,一下衝到床的里側,還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從另一邊躥出來的楚天瑛,腳尖一勾將床板“呼啦啦”踢起,生生砸在了那三個人的頭頂上,疼得他們“哎喲”大叫,趁著擒拿馬海偉的倆人一愣的工夫,楚天瑛一蹬那床板,騰空躍起,竟從他們的肩膀上一掠而過,撲向站在門口的指揮者。那指揮者抓了一輩子人,萬萬不曾想到兔子還敢搏鷹,手中的槍還未舉起,就被楚天瑛一劈,一挑,一勾,一擰,當即手槍易主,單膝跪地,太陽穴上已經頂上了冰冷的槍口!

  屋子裡外的刑警們都驚得呆若木雞。

  “晉隊,自己人。”楚天瑛低聲在他耳畔說。

  晉武的胳膊被反擰,疼得汗珠子冒了一額頭,剛剛罵了句“誰他媽跟你自己——”,就看到楚天瑛亮出的警官證。

  “這,這……”他啞口無言。

  楚天瑛微微一笑,放開了手,手槍一個反轉,將槍柄遞給了他。

  晉武慢慢地站起,齜牙咧嘴地揉了揉幾乎脫臼的手臂,接過手槍插進槍套,對著一眾刑警吼道:“看什麼看,都給我出去!”

  人走屋空,只剩下馬海偉、楚天瑛和晉武三個人。

  “你是北京的警察,來我們漁陽縣做什麼?把公文拿出來看看!”晉武厲聲說。

  “沒有公文。”楚天瑛搖了搖頭,“有也不能給你。這次我們辦的案子,上面有命令,高度機密,不到最後,不需要告知地方上的同志們。”

  “這……怕是不合規矩吧。”晉武把臉一沉。

  “不合規矩的事情多了!”一直懵懵懂懂的馬海偉這時才清醒過來,從地上撿起被踏壞的眼鏡,“你個龜孫成天和趙大搞在一起就合規矩嗎?”

  晉武一愣道:“你們這次來,是要查趙大?”

  “我說過了,高度機密,不能跟你講。”楚天瑛一笑,“晉隊長帶著一幫弟兄山呼海嘯地衝進來抓我們,到底為了啥啊?”

  晉武精神一個抖擻道:“和你們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因為殺人被我們抓起來了,並且供出你們兩個是同夥!”

  一時間,楚天瑛和馬海偉好像在呂梁山的山溝溝里聽見村民講西班牙語,都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面面相覷了片刻,才不約而同地轉過味來說:“不可能!”

  “她叫郭小芬沒錯吧?是北京來的記者沒錯吧?”晉武嘴角流露出一絲譏笑,“她殺死了我們縣圖書館的楊館長,被當場緝拿歸案!”

  楚天瑛望著窗外,那堵洋紅色的磚牆牆頭,虎皮紋的野貓依然在酣睡,這沒有風的下午,到處都充溢著詭異的氣氛。

  很快,楚天瑛和馬海偉來到了楊館長被殺的現場——她住的兩居室的客廳里。

  這處住房位於一棟磚混結構的板樓四層,樓是東西向的,陽光很不好,所以裡面也陰沉沉的像到處都發了霉。楊館長中年喪夫,只收養了一個瞎了一隻眼睛的孩子,一起住在這裡,相依為命。那孩子回家來,見門開了一道fèng隙,有點奇怪,輕輕推開一看,見楊館長趴在地上,一個女子正蹲在她身體的左側勒緊一根很粗的麻繩,當時就大叫起來。那女子站起來不停地說“不是我殺的她”,然而喊叫聲還是招來了大量的鄰居,把女子當場扭送到了派出所。

  警察在她身上搜查出了署名“郭小芬”的身份證和記者證。

  郭小芬堅持自己是應楊館長邀請到她家中做客的,一進門就發現了她的屍體,然後說有兩個朋友住在旅館,可以替自己作證。

  楊館長的屍體還遺留在犯罪現場供刑警們取證,楚天瑛粗略地看了一下,根據現場的情況初步可以判定,兇手是從楊館長背後突然襲擊,楊館長沒有來得及反抗,就被迅速勒斃。

  看了一下屍體,眼睛還沒有全閉,微微張開的嘴巴里吐出小半截舌頭,形象十分可怖。

  “我要見一下郭小芬。”楚天瑛對晉武說。

  晉武搖搖頭說:“不行,她現在是殺人犯。”

  “郭小芬是很有名氣的新聞記者,專門跑法制口的,她怎麼會行兇殺人?”楚天瑛十分生氣,“沒有動機,沒有物證,沒有目擊到她的犯罪過程,就說她是殺人犯,你一向就靠著想當然破案嗎?”

  晉武眯起眼睛看了看他說:“我說楚警官,你的警銜比我低,怎麼說起話來像個當領導的?我看你也奔三的人了吧,才混個一毛一,我還真有點不敢相信你們上級敢把什麼高度機密的大案交給你來破!”

  楚天瑛心裡一寒,自己這個前省廳刑偵處長一不小心又把自己的位置擺錯了,他知道,再往下說就該似煮過頭的餃子——露餡了,便苦笑一下,拔腿便走。馬海偉跟在他後面說:“跟這龜孫就算完了?”

  楚天瑛不知道該講什麼,烏盆的事情亳無進展,現在又把郭小芬搭了進去,楊館長被殺的現場,物證少之又少,短時間內很難抓出真兇……千頭萬緒,每一條卻都似有還無,令人焦頭爛額。

  物證少之又少……

  人證呢?

  楚天瑛突然想起,那個目擊了郭小芬“殺人”的孩子,似乎並沒有人對他的證言好好質詢,況且以晉武那二兩腦汁,恐怕也根本就沒有把他列入重點調查之列。

  別人的疏忽,永遠是自己的機會。

  楚天瑛問了一下別的刑警,得知孩子已經被楊館長的姐姐接到自己家住去了——就在這座樓隔一條街的小區里,便和馬海偉下了樓一起過去。

  一敲門,就聽見“嚶嚶”的哭聲由遠及近,門打開了,楊館長的姐姐眼睛紅紅的問他們有什麼事,楚天瑛和馬海偉表明來意,楊館長的姐姐將他們請到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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