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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似乎第三次提到他的文字和見聞有意思了,這說明了什麼?改天問問宗玲。

  五月七日,魔氣死灰復燃,戰鬥遠沒有結束。

  五月十八日,各地魔物事件頻發,彼此之間應該都有所關聯。

  五月二十一日,日本那邊果然有異動。

  冬至說要請我吃飯,提了幾次,我答應了,不過最近太忙,實在抽不出時間。

  五月二十二日,我看到他在練習符咒。

  對普通人的程度而言,他的進步確實稱得上一日千里。雖然他現在還是很弱小,也缺乏足夠的判斷力和警惕,但他也有自己的優點。

  我想宗玲的話是對的,人類遠比我想像的複雜,以前我大多只看見人性中的黑暗,而對於優秀的品格,我已與人類中的佼佼者相處過,每每總會拿于謙與其他人相比,得出他們不如于謙的事實。但實際上,人類中有相當數量的,即使遠遠比不上于謙,卻也沒有到黑暗的地步,正如冬至,有軟弱,也有勇敢,還有對生活的熱情。

  這也許就是宗玲希望我能體會的人味兒?

  不過為什麼我在何遇上沒有感悟到這一點,反而在冬至身上體會到了?

  可能這就是鄭穗說的眼緣吧。

  六月三日,忙碌。

  冬至繼續在進步,他以為我不知道,但我一直會留意。

  劉清波也不錯,但他的優勢在於比冬至先起步。

  也許我應該收個徒弟了。

  六月五日,魚不悔跟我通話。

  同樣是歐冶子鑄成的劍,嚴格來說,我與他應該算是兄弟,但我們之間並沒有人類傳統意義上講究的親緣,我們的性格也很不一樣。魚不悔強烈反對我收人類為徒,我知道他反對的理由。人類活得再長也不過百年,而且他們遠比我們脆弱,等他們死去,我的壽命卻還遙遙無期,按照人類來說,完全就是付出與回報不成比例的投資。

  但我不同意他的觀點,人間不應該只由我們來守護,它最終還是要交給普通人,由芸芸眾生構成的社會,才是世間。

  六月十八日,今年的考試即將開始,看得出冬至很想拜我為師,不過我還在觀察,看他能否經受得住後面的考驗。頭一次,我會對事情的不確定性產生期待。我希望他能不辜負我的期待。

  他發信息過來的時候,廢話很多,開心與否,一目了然,偶爾不忙的時候,我會多逗他說兩句話,他的情緒很有傳染力,看他高興的樣子,我也會覺得高興。

  最近好像用了很多形容詞,和期許一類的詞彙。

  這就是宗玲說的人味嗎?

  無論如何,生而化人,我從不悔。

  ……

  幾個小時的航程,柳四沒有打擾冬至解讀那本筆記,但他也一直在默默關注同伴。

  見對方終於紅著眼睛抬頭,柳四關切道:“你沒事吧?”

  “沒事。”一開口,冬至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全啞了。

  龍深的筆記讓他沉浸其中,全然忘記了時間流逝,要不是飛機降落,他還沒有意識到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

  柳四體貼地遞給他一瓶水,並告訴他:“落地之後我們要轉車,估計得在車上過夜了,最起碼明天中午才能到達離那棱格勒峽谷最近的地方。”

  冬至點點頭,表示明白。

  兩人帶著行李下飛機,上了早已在那裡等待的吉普車,冬至沒有將筆記本放回背包,他始終拿在手裡,經過幾個小時的臨時抱佛腳,現在他看筆記的速度已經快了很多,除了偶爾需要拍照發給程洄,請他幫忙翻譯之外,一些常見字基本都能記得,就算認不出來,參考前後語句,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龍深的心態很穩,每天的重心基本都是工作,幾乎不會有常人大哭大笑之類的劇烈情緒波動,但那並不意味著他就真是一個無悲無喜的神仙了。他的筆下,同樣有喜歡和討厭,也有失誤和期待,通過那些龍飛鳳舞的字跡,冬至仿佛看見一個慢慢走下神壇,性格日漸豐滿的龍深。

  如果不是讀到這本筆記,他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那些藏在日常里的微小細節和秘密。

  車開始發動,載著他們向崑崙山駛去。

  這輛車性能不錯,司機又是部隊裡專門跑山路的,把車開得很穩。

  冬至在車上稍稍閉目養神,就翻開筆記,繼續看下去。

  ……

  崑崙山。

  塌陷下去的坑口邊緣已經被魔氣盡數染黑,一圈的符籙搖搖欲飛,符紙上隱隱出現魔氣污染的跡象。

  龍深盤腿坐在正北方向的符陣外圍,雙目緊閉,絲絲縷縷的魔氣從坑口冒出,又慢慢往他所在的方向凝聚,龍深整個人仿佛一塊磁鐵,正逐漸吸收越來越多的魔氣。

  在他兩側的通道邊緣,則分別坐著七個人,他們與龍深的距離不遠不近,每個人身前都有一道金色符文懸在半空,恰好以七星拱月的方式,將龍深圍起來,仿佛將他困在中間。

  為了避免打擾,何遇與宋志存等人又離得更遠一些,甚至連說話都下意識壓著嗓子,生怕驚擾他們。

  “宋局,龍虎山的玉牌什麼時候能送過來?”何遇問道。

  這幾天宋志存的眉頭就沒鬆開過。“我剛聯繫過,張掌教派去的人已經到龍虎山腳下了,但請玉牌出山的程序比較繁瑣,還要龍虎山現任所有長老簽字同意,如果張掌教親自回去,可能還容易些,現在他在陣中無法脫身,龍虎山那邊就怕會有波折。”

  何遇強壓怒意:“都什麼時候了,難道還有人不同意?”

  宋志存搖頭:“人心百態,你以為所有人都能顧全大局?玉牌是龍虎山的鎮山之寶,張掌教一個人本來就沒有權利隨意處置,肯定得經過多數人同意,如果有人覺得他有去無回,自己就能當上掌教呢?”

  龍虎山家大業大,能人頗多,相應的,紛爭自然也要比人口簡單的閤皂派多,何遇不是沒有聽過類似的傳聞,宋志存畢竟是當了多年領導,一下子就想到何遇可能沒留意的細節。

  何遇不免有些心急:“那這邊怎麼辦,替換的靈器一日沒到,老大就無法從陣中出來!”

  宋志存嘆道:“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從提出這個辦法時,就沒想過什麼替換的靈器,他是要以自己的犧牲,來換取魔氣的徹底封印!”

  何遇急道:“可老大明明說過,冬至有辦法救他,只要替換的靈器一到……”

  宋志存淡淡反問:“你覺得冬至真有辦法嗎?”

  何遇微微一震。

  宋志存道:“誰也不是神,無法料到每一個結果,所以做每件事之前,肯定要作最壞的打算。我不知道他是否真在冬至那裡預留了後路,但我知道,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必然已經做好了犧牲殉職的準備。還記得每次新人入職都必須去瞻仰的烈士陵園嗎,那就是我們所堅守的信念。”

  何遇望入宋志存平靜的眼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宋志存:“不止他,還有你師父,我,我們所有人,無不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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