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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叔搖頭:“葬得不好之故。”

  “不是頭上腳下直葬嗎?依足那個風水先生的吩咐了。”

  九叔沉吟著道,“恕我大膽問一句,老太爺跟那個風水先生,是不是有些過不去?”

  任老爺考慮了一會才說出來:“這塊墓地原是那個風水先生的,先父如道是好穴,錢之外,多少用一些威嚇的手段。”

  “這就難怪他說一些不說一些了,你看,墳墓全用水泥石屎密封。”九叔伸腳踢開地上的一塊磚頭:“葬在這個穴,棺材頭部最低限度也要有一尺露出地面。”

  “那豈非風吹雨打?”任老爺懷疑的道。

  “蜻蜓點水,沒有水,點什麼,發什麼?風水先生騙你,十年二十年,真的不錯。”

  任老爺一想再想,長嘆一聲。

  九叔笑接:“幸好十年,你現在還年輕,可以由頭做起,重新努力。”

  任老爺立時一陣興奮。

  件工這時候已經將棺蓋的釘子翹走,一聲:“九叔。可以了。”

  九叔點頭,向任老爺道:“我們上前去看看老太爺。”

  任老爺嘟哺一聲:“十年多,該全化了。”

  “希望就是。”九叔沉著聲。

  棺蓋移開,眾人目光及處,不由一聲驚呼。

  老太爺仍然直立在棺材內,清楚看見年約三十,面色青自,眉宇輕盛,皮肉乾扁,一見風,便微微脹起來。

  屍體外露於衣袖外面的十指亦微微伸直,指甲並沒有增長。與常人無異。

  任老爺脫口一聲:“爹──”連忙跪下去。

  文才看著屍體,又看著任老爺:“有這回事,看樣子換過來差不多。”

  武時威亦不覺插口:“是啊。這樣年輕。”

  秋生亦插口:“你現在死掉,十年後不變,開棺看看還不是這樣子。”

  武時威立時目光一亮:“你好大的膽子,這樣跟我說話。”

  秋生縮回去,武時威轉望屍體,不覺嘟喃道:“這塊墓地可真不錯,有天我百年歸老,葬在這地方──”

  婷婷正好在旁聽著。悶哼了一聲。

  武時威這才察覺,難免有些兒尷尬。

  任老爺即時回頭喝一聲:“婷婷,遠有你們──還不跪下?”

  婷婷還有那些隨來的婢僕獲得吩咐,連忙著下來。

  “爹!這樣驚動你老人家,實在不孝。”任老爺跟著叩了三個頭。

  文才忍不住又一聲道:“他聽不到的了。”

  “文才──”九叔喝住。

  “我是說事實。”文才嘟喃著。

  任老爺叩過頭,忍不住問九成:“九叔,怎會這樣的?”

  “這樣子密封,棺材又是上好的料子,要化?難了!”

  “這個穴──”

  “可一不可再,沒用的了。”

  “那便要麻煩九叔你替我再覓過一塊上好的山地再葬家父的了。”

  九叔看看任老爺,沉著聲音:“以我著,倒不如就這樣燒掉。”

  “不成!”任老爺立即反對:“任家雖然家道中落,還末至於連買山地的錢也沒有。”

  “我只是怕老大爺的屍體起變化。”九叔的語聲更低沉。

  “那更要趕快丟尋找。”

  “你還是不明白。”九叔搖頭。

  “我明白你是一番好意替我省錢,只是人死入土為安,連這一點也做不到,做兒孫的如何過意得去?”任老爺語聲一頓,轉向其他人,“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當然點頭稱是。

  “好吧──”九叔無可奈何的:“老太爺暫時便存放在我那兒,明天一早我便替老太爺找一塊好山地,早日下葬,待他安息。”

  任老爺這才露出微笑。

  “文才秋生──”九叔一聲吩咐,走到香案前。

  文才秋生左右齊上,將福金鋪成兩行。

  “起棺──”九叔接喝一聲。

  一切弄妥已經是黃昏,所有人都已離開,只剩下文才秋生兩人。

  他們仍然有工作未了,文才將紙錢燒著一把一把撤上半天,秋生則捧著一大把線香,三炷三炷的插在墓穴的周圍。

  文才一面撒一面嘟哺:“這個任老爺也算孝順的了,這批金銀衣紙燒下去。老太爺在下面真夠威風的。”

  秋生接一句,說道:“最要緊是生前孝順。”

  “聽說任老爺生前也是很孝順的。”

  “什麼任老爺生前,應該說是任老爺在老太爺生前。”

  “你明白我的意思便成。”文才將最後一堆福金燒罷,拍拍雙手站起來:“總算燒完了。”

  秋生這時候亦已將香在墓穴旁邊插遍一圈,應一聲:“我也成了。”

  文才隨即叫起來:“秋生,你這是怎樣插的?”

  秋生回過頭去:“你在說什麼?”

  文才手指著插在墓穴旁邊的香,道:“你看,三炷點一炷,偷懶也不是這樣。”

  插在墓穴旁邊那些香,果然三柱中兩住長長便熄去,只有一柱燒到短短的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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