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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你什麼都知道,卻仍舊甘願交託所有?程藏之整顆心,將被溢滿至爆裂開。

  而我明明最想要你一句——你也喜歡我,即可。你卻除卻我最想要的,連性命身後名都交由我掌控。

  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我不要你的愧疚,不要你父債子償。

  宮城占地廣闊,一望無垠的繁華。趙玦卻在天下最繁華之地,發覺公子的黯然如夜,使他彈指間便體會人世幾歡哀。終是出口:「公子,此事屬下之過。是屬下故意將您於齋宮寫的書字讓顏尚書小廝拾去的——」

  「趙玦,」程藏之音色比陰冷的宮城要沁涼,「你若是覺得你族為程門而誅滅,我便欠你滿門性命,」刺耳的刷拉抽刀聲,將霜刀扔到趙玦靴邊,「你想報仇還是想索求回報,今後都衝著我一個人來。不要再跟顏歲願,說一字。」

  「我償你滿門血債。」

  趙玦僵住,雙目儘是震驚,滿心恐畏難以置信。他蠕動唇角的動作異常費力,草擬在腹的話終是輾輾轉轉剩下幾個字,「屬下明白。」

  程藏之行步如飛,與突襲宮中的部分防衛司將士匯合。

  京城防衛司只是個概稱,前身是南衙禁軍,由十二衛組成保衛宮城以南以及皇城內百官衙門。但自楊奉先成為李深身邊的權宦,常出入北面宮掖的宦官與北衙禁軍勾結,守衛宮城的美差便落到方歸等北衙禁軍。

  南衙禁軍因閹宦楊奉先干預政事,自此淪為『京城防衛司』,阻隔在宮城外。這正好給了程藏之左右皇城防衛的機會。

  「都督,延正門、丹鳳門、望仙門、建福門皆已經攻下。」十二衛為首的中郎將稟道。

  程藏之頷首,問:「方歸等人未負隅頑抗嗎?」

  幾位中郎將對此都十分驚詫,紛紛道:「都督,這正是我等疑惑不解的。按理說,北衙禁軍應當不會如此輕易失守四門,可他們留守四門的人實在少的出奇。」

  程藏之亦然疑惑,「方歸人在何處?」

  「這個,前去探查的人還未回來報信。」

  「不要等了,直接占領宮城。」

  「是!」

  令人疑惑的方歸此刻正為楊奉先請至含涼殿,甫一見楊奉先,他怒目質問:「楊公為何攪亂我的布防,將大批人馬調往含元殿和含涼殿?」

  楊奉先神色淡淡,道:「滿座皇城,需要守衛的只有這兩處。」

  然而,方歸卻並未被他說服,竟是直接抽出鋼刀架在楊奉先的脖頸,「大將軍早提醒過我,你不可信,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楊奉先目不斜視,尋常神色,「大將軍可曾信任過什麼人?方統領以為呢?若是肯信任方統領,為何鹿府的軍隊至今還未有移動?」

  「……」方歸聽罷,握刀的手掌鬆了松,卻又握緊,「即便如此,我也沒有選擇了!」

  他的手上已經沾太多血,也算計了程藏之和顏歲願,二人誰都不會放過他。倒不如一條路走到黑的痛快。

  楊奉先終是嘆氣,自廣袖之中拿出一封詔書遞給他,「這個或許可以在大將軍處保你命。」但你若落入程藏之之手必死。

  方歸遲疑著接過詔書,單手撣開詔書,目光一頓神色頓變。有了這封詔書,大將軍必然可以名正言順的殺了顏歲願,也可以博得天下美譽登大寳。

  至於程藏之,無禪位詔書,也無平定顏歲願謀反之功,空有兵馬不得正位。

  正在方歸收刀,預備立即逃出青京之時。含涼殿外,已然響起金戈交擊聲。他頓時如驚弓之鳥,「楊奉先,你居然反水!來的何人?!」

  楊奉先同樣震驚蹙眉,「我有無人馬,方統領不知嗎?」

  方歸當即不顧他說的真偽,將鋼刀切入肌理,血絲飄落。他道:「你必須讓我活著出青京,否則,你必死無疑。」

  楊奉先眯眸,目光幽冷,顧不得傷口,「方統領,外人皆知你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此舉無用。」

  「有無用處,我得試過才知道。」言罷,方歸當即押著楊奉先出含涼殿。

  甫見玄甲士兵,方歸與楊奉先俱是一驚——程藏之居然回來了!

  「這怎麼可能?!」方歸狠狠翕合眼瞼,才發覺列陣排開的玄甲士兵前首,立著的遠山如畫長眉的俊美青年,眉宇間儘是煞氣,不是程藏之又是誰?

  「怎麼不可能?」程藏之似笑不笑地看著兩人,河西駐軍乃是出了名的驍騎軍,莫說百里疾行,就是千里圍堵打援都不在話下。

  日長夜短起來,天光將晦之時,一行車馬停留在距離鹿府不足百里之驛。緊挨著雞鳴驛站的還有幾家逆旅客舍,客舍泥牆之上還留有文人墨客的提詩。

  于振瞅著堵牆,看著牆上龍蛇蜿蜒的題字,愣是看不出所以然來。他見一襲霜衣的人行來,順口問:「顏尚書,這上面寫的什麼啊?」

  顏歲願應聲頓步,抬睫望向牆面題字,閱盡後道:「天地萬物逆旅,光陰百代過客。【注】平生若夢春秋,豈知朝菌蟪蛄。」

  「……」于振遲疑著,「這啥意思啊……?」

  顏歲願神情淡若浮塵,緩緩道:「催促你歸家的意思。」

  于振聞言色變,「顏尚書,我有軍命在身,不敢思歸。」

  聽他如此說,顏歲願便不多言轉身入驛站。于振卻又在後呼喊:「都督交代末將,請顏尚書務必要看都督給您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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