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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201703

  容探喘著氣驚惶地爬起來,只見滿世界都是行屍,好像是這一波行屍將這小鎮裡隱藏的行屍全都召喚出來了一般,而坡下影影綽綽,哪還能看到李牧和范行之的身影。他往上看了看,又往下看了看,大喊一聲,握著匕首就朝下面沖了過去。濃霧裡闖出一個人來,大喊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范行之被行屍撲下去了!」

  「我沒事!」他話音剛落,就見范行之也從屍群里沖了出來:「小心你身後!」

  容探聞言急忙回頭,就看見一個行屍朝他撲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張嘴便咬了下來!

  容探驚惶去甩,卻沒能甩開,眼看著那行屍已經要咬到他的胳膊,李牧直接就將手裡的劍投擲了過去,正中那行屍的胸膛。那行屍被擊得後退了幾步,李牧一個箭步跨上去抓住劍柄抽了出來,另一隻手抓住了容探的手:「走!」

  容探還不解恨,又往那行屍頭上踹了一腳,還要再踹,已經被李牧給拽走了。那邊范行之也跟了上來,他們三個快速地爬到了高坡上,那群行屍也跟著往上爬。他們一路往前奔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跑到一個死胡同里,再也沒有了出路,這才停了下來。

  「好像……好像甩掉他們了……」容探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抬頭看范行之和李牧,卻個個臉不紅氣不喘的。

  「我就說這鎮子古怪,人怎麼都不敢出來,原來藏著這麼多行屍!」范行之說:「咱們得回去,不知道他們在廟裡怎麼樣了。」

  「霧太大了,看不清路,」李牧說:「等日頭出來,霧氣消散一點咱們再走。」

  他說著就走到胡同口朝外看了看,只看到一團白霧,隱約能聽見那些行屍發出的吼聲。

  「陸廣野不是說這些行屍眼睛看不見,只能靠耳朵聽聲音麼。我看這些行屍的聽覺也不是很靈敏,只要咱們腳步輕一些,儘量繞著他們走,應該就沒事。」容探說著抬手擦了擦剛才濺到臉上的血,結果卻感覺自己手上一陣疼。

  他一愣,低頭一看,就看見自己小拇指下頭長長的一道口子,還在滴著血。

  他一下子臉色蒼白,努力回想自己這傷是怎麼受的,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他趕緊將袖口放下來,裹住了自己的手。幸而他今天穿的是墨紅色的衣裳,鮮血沾染在上面也不算明顯。李牧將劍插入鞘中,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上有血,便伸出手來替他抹了。手指頭擦過白膩的臉頰,容探抬起頭來衝著他笑了笑,說:「你身上都是血。」

  白衣沾染了黑血,本來玉冠束的整整齊齊的頭髮也散落下來一縷,但是這樣的李牧看著更俊秀了,多了一份悽厲的英姿。

  他們在那胡同里呆了將近一個時辰,白霧忽然抹上了一層淡淡的黃暈,隱隱約約已經能看到一輪白日,霧氣漸漸變薄,三個人的身上已經是一片潮濕,衣裳變得陰冷,頭髮上也都是霧水。容探說:「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

  他們也實在擔心廟裡那些人的安危,便踩著薄薄的霧氣朝前走。幾個行屍呆呆地站在街上,早沒有了先前追咬他們的兇狠凌厲。他們從街上穿行而過,容探忽然看見一戶人家的閣樓上紙窗半開,有人偷偷朝下看著他們,看見他看過去,趕緊將窗子合了起來。

  他腳下突然咯吱一響,三個人都立即停下了腳步。容探往下一看,原來是他踩到了一根枯樹枝。

  范行之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旁邊老槐樹下的一個女行屍聞聲轉過頭來,張著一雙渾濁的近乎發白的眼睛,衣衫襤褸,裸露著大片滿是血污的胸脯。

  容探長吁了一口氣,便專心看著腳下。街上滿是濕漉漉的枯樹葉,隔幾步路就有血跡。他們走到分岔口,突然又隱約聽到了行屍群的嘶吼聲。范行之立即快走了幾步,低聲急說:「是廟裡發出來的!」

  怪不得這附近一個行屍都沒有了,原來是都沖往廟裡去了!

  「走這邊!」容探尋著了一條路,率先沖了過去。李牧和范行之緊隨其後:「容二,你慢點!」

  或許是這裡地處溫泉的緣故,這邊的霧氣依然很濃,幾乎看不清人。他們剛跑到距離長廊的入口幾丈遠的地方,忽然聽見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還有馬的嘶鳴聲,李牧一把將容探拽了回來,幾乎就在容探被拽回去的剎那,濃霧裡衝出一匹馬來,上面坐著的正是蘇翎和老師傅!

  「快跑!」蘇翎衝著他們喊了一句,馬便馱著他們瞬間躥入了濃霧裡面。緊接著又躍出兩匹馬來,分別是護衛帶了朱笄和劉惠兒出來。

  「少主!范公子!」朱笄頭髮凌亂飛舞,回頭急著喊了一聲。

  濃霧裡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容探說:「是陸廣野他們!」

  「不是,是匹空馬。」范行之說完突然朝長廊跑,瞬間消失在濃霧裡面。

  行屍群似乎全追上來了,那腳步聲凌亂而急促,伴隨著行屍特有的叫人不寒而慄的低吼。馬蹄聲越來越近,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便從濃霧裡躥了出來,上面坐著的,正是范行之。

  「把手給我!」

  容探一邊奮力奔跑一邊伸出手來,身上卻突然一輕,原來是李牧在身後託了他一把,范行之順勢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拽,容探的身體便凌空而起,翻身坐在了范行之身後,但就在這時候,他忽然看見一個行屍已經躥出來直接撲向了李牧,李牧剛託了他一把,甚至都還沒察覺到有行屍朝他撲了過去,容探屁股都還沒坐穩,便縱身一撲,從馬背上又撲了下來,抱著那行屍滾落到地上。

  「容二!」

  容探死死抓住了那行屍的臉,五指都扎入了那行屍已經血肉模糊的五官,那行屍勁卻大的很,張著嘴嗚嗚呀呀地吼著去咬他的胳膊。

  「容探!」霧氣里傳出李牧幾乎驚懼到極點的呼喊,容探趕緊喊道:「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呢,眼看著行屍群已經圍攻上來了,就算他解決了眼前的這一個,恐怕也沒機會去躲避行屍群了。

  就在這時候,濃霧裡忽然傳出幾聲震耳欲聾的鐘鳴,「咚咚咚」急促而宏大深沉,那行屍似乎也被鐘聲吸引了注意力,容探趁機將那行屍用力一推,便拔出腰間匕首,刺入了那行屍的嘴巴里。

  緊接著又是一陣急促的鐘鳴,行屍群就在幾乎能看見的地方停了下來,扭頭往廟宇的方向看,繼而轉身又消失在濃霧裡。

  「容探!」李牧從霧氣里衝出來,幾乎是撲到他身邊的,跪在地上將他拉了起來。

  「我沒事我沒事。」容探說:「沒想到滾這麼遠!」

  他說著便爬過去將匕首拔了出來,又塞入腰間,扭頭看李牧,卻是慘白的一張臉。

  大概也是嚇傻了。

  他朝廟宇的方向看了看:「有人在撞鐘。」

  鐘聲又響了兩下,便再也沒有了動靜。容探爬起來,卻聽李牧說:「你是不是活夠了?!」

  咬牙切齒,倒不像是剛被他救了命,而是剛差點被他害死。

  「我沒活夠,難道你活夠了?」容探也知道李牧為什麼這樣凶他,所以笑了笑說:「倒不是我蠢,要是換做你,也會這麼做的。」

  李牧聞言半天沒言語,容探忽然又笑了出來,他扭頭問:「你笑什麼?」

  「覺得滑稽可笑,」容探說:「沒想到你跑起來也挺快的,咱們從小一處長大,倒是很少見到你跑,你的君子不疾行呢?」

  李牧拉著臉站了起來,容探說:「我又救你一命。」

  「嗯,我記著。」

  容探苦笑了一聲,忽然笑不出來了。李牧看他神色異樣,臉色瞬間蒼白,死死地盯著他。

  容探伸出手來,說:「李牧,我可能活不成了。」

  只見他揚起來的那隻手滿是血污,小拇指下面一道血口子,血卻是鮮紅的,那不是行屍的血,行屍的血都是黑的,那是他的血和行屍的血摻雜在了一起。

  ☆、12.201703

  鐘樓上,一身藍白衣袍的李渭靠著欄杆,看著陸廣野又撞了一下鍾。鐘聲恢弘,陸廣野見他捂住了耳朵,便鬆了手。

  「那些行屍好像湧進來了。」李渭扒著欄杆往下看,只看到影影綽綽的一群行屍,風吹著他的髮帶拂著臉頰,他的手指抓著欄杆,不可抑制的抖動了一下。陸廣野走到他身邊往下看,眉頭緊緊皺著,抬手蹭了一下鼻子。

  「看來我們是跑不出去了,」陸廣野扭頭問李渭:「怕麼?」

  「怕,」李渭清秀的臉蛋有些蒼白,眉眼卻很堅毅:「不過只要我爹他們能活命,也很值。」

  陸廣野聞言便笑了,抽出背後唐刀,走到鐘樓的樓梯口站定。已經有行屍沖了上來,不斷地有行屍跌倒,可是後面的就踩著跌倒的往上沖,陸廣野雙手握著刀柄,揮刀就結果了一個。那被砍了頭的行屍倒了下去,砸倒了一大片。李渭躲到了大鐘背後,回頭看白霧茫茫,眼眶忽然一濕。

  寺廟之外,容探也不敢去看李牧的表情,只吁了一口氣,看向廟宇的方向說:「剛才撞鐘的肯定是陸廣野和你弟弟,他們大概是被困在裡面了,卻還想著給我們解圍,我們不能撇下他們不管。」

  「你被咬了?」李牧抓住他的手問。

  「我不知道是不是被咬的,」驚慌失措之下,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受的傷:「可是我的血和這些行屍的血融在一起了,我肯定也逃不了了。」

  李牧伸手抹去他手上的血跡,容探要將手抽回來:「沒用啦。」

  但是李牧卻抓著他不肯撒開,將他手上的血污全都擦了,然後才鬆開了他,用劍割破了自己的袍角,纏在了他的手上。

  「我得去幫他們,死也得死的值,不然也太窩囊了。」容探說:「你在這守著,我去裡面看看。」

  李牧也沒說話,卻直接拎著劍往裡走,容探著急喊道:「李牧,李牧……小牡丹!」

  奈何他的小牡丹不聽話,徑直往長廊去了,他只好趕緊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說:「剛才你喊我什麼,喊我容探?仔細想起來,你可有年頭沒稱呼過我了,從前你不都喊我少主的麼,怎麼改了?」

  李牧還是話不多,對他的調侃也不理睬,容探心想算了,他這將死之人,心裡夠難受的了,好心好意忍著心酸調節調節氣氛,不叫李牧太難受,誰知道對方竟然不領情。

  「他們應該在鐘樓上。」李牧說。

  這一回輪到容探沉默了,他在後面盯著李牧看,心下突然生出許多的不滿意來。

  他都要變行屍了,就算他自己不心痛,李牧跟他相識多年,難道也一點都不心痛?虧他還覺得李牧一直待他很好呢。結果這時候李牧到底惦記他的親弟弟多過於自己。這雖然是人之常情,卻也叫他心裡不痛快。

  「我有點頭暈,我是不是要變成行屍了?」他頗有些不甘心地在李牧身後說:「我要不要離你遠一點,萬一我忍不住啃你一口怎麼辦,嗯?」

  李牧還在往前走,這下他心裡更氣了:「我問你呢,我要是忍不住啃你怎麼辦?」

  結果他話音剛落,地上一個已經奄奄一息的行屍突然伸出手來,抓住了他的腿,李牧眼疾手快,一劍便砍斷了那行屍的胳膊,似乎猶不解恨,又一劍砍掉了那行屍的頭顱。頭顱滾落在地上,留下一灘黑血。饒是這兩天見慣了血腥場面,容探還是胃裡一陣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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