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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節,滿城街市上瀰漫著一股子刺鼻的硫磺味道。宛若天降火雨一般,滿目瘡痍。瓦上地下,坑坑窪窪,窟窿大小不一,皆有灼燒過的痕跡。看來敵人越來越聰明了,知道近處交手討不著便宜。且狼虎谷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於是用上了火藥。只不過他們不知道關竅所在,致令無功而返。

  又等兩日,麻痹漸消,明阿又活動活動手腕,已然痊可。他尋思差不多該去把兵器要回來了。不然,自己混跡江湖這些年,栽在一個丫頭手上,未免不大講得過去。挑了一天艷陽高照,沒跟人招呼,出殿閣,一路尋來。估量大約楊朝煙沒膽量走前門,必定是奔城南的側門而走。那裡不是向山,而是向野,且寒蕪空闊,渺無人煙。住了許多飛僵和地老鼠精,都不屬太陰府管轄。還有一隻有能耐的精怪,平日與將軍鴻書通好,為比鄰而居。

  荒漠滿目盡蕭條。地上未有蒼翠,只有荊棘亂墳成堆,活木早朽。地下孔洞如織,便是每走幾步,都能瞧見數個大若嬰孩頭顱的洞穴。

  阿又腳邊土壤活動,鼓起大包。頂上開一孔,一個小黑人兒“嗖”的竄將出來。只見,他個頭不過少年一半高,矮矮肥肥,吊白三角眼,兩腮尖利。模樣甚是滑稽。

  矮人手中綽一桿長槍,指著明阿又鼻子,斷喝:“來者通名!”

  他拿手按下槍尖,道:“你不認得我麼?”

  那黑臉矮子細細一瞧,吃了一驚,“大少爺,你怎麼來了?”

  “三天前,有沒有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上你們這兒?”

  那人一聽,兩手一拍,道聲:“哎呀,果真是打你們府上偷跑出來的。我說你怎麼今天才來?這幾日可把我們哥們兒折騰得夠嗆,快同我去瞧瞧罷!”

  說著,扯了他袖子,兩人並肩奔去。

  別瞧這小矮人手短腿短,跑起路來卻一點不慢。疾行了約莫有半里左右,遠遠聽到有人吵嚷。但見荒野上有棵光禿禿的大白樹。樹下里三層,外三層,圍了許多地老鼠精。他們持著十幾根長槍木棍,朝樹枝亂捅。樹上那人身法輕盈,手內仗劍,跳來躍去,削折不少兵刃。底下人逮她不住,紛紛破口大罵。

  明阿又看了半晌,奇道:“這是怎麼個說法?”

  黑臉侏儒答道,“那一日,我們巡山,看見這小姑娘在門口亂走,也不知她什麼來歷。於是上前相詢。一聽說是從你們太陰府逃出來的,急忙攔住。正想把她遣送回去,哪知她就發了凶性,拿劍斬傷我們十幾個兄弟。斷手的斷手,折足的折足,好沒道理!後來看看情勢不妙,一路溜到這裡,上了樹去。算算相峙已三日有餘,她非但不下來,反而削壞許多兵刃。咱哥們怕苦了她那口利器,誰也不敢上樹,只好團團圍住。”

  正說到此,只見為首兩人交頭接耳議論一陣。爾後發一聲喊,頓時,二十多個侏儒撲將上來,抱住樹幹猛啃。老鼠牙齒何等厲害,不多大功夫啃出一個缺口。白樹支撐不住,漸漸傾斜。小姑娘立足不穩,晃得幾晃,眼見搖搖欲墜。底下人拉起一張大網,似要瓮中捉鱉。

  “咔啦啦”一陣響,大樹轟然倒塌。楊朝煙驚呼,緊緊抱住一根樹枝。明阿又自人叢中竄出,雙手朝上一托,那棵樹竟然叫他穩穩托住。他一手把住樹幹,另一隻手解下腰間軟鞭套甩,不偏不倚正套住小姑娘的腰身。她輕輕巧巧跳落在地,寶劍“純鉤”已被阿又順勢奪走。少年放手,樹幹這才傾倒。眾人一哄而上,便要動武。小姑娘見勢不妙,閃在少年身後。

  方才領路的侏儒說道,“大少爺,你不必護著。今天這樁事,無論如何不能善了。這丫頭得罪我們事小,刺傷我們族內長老事大。如今老爺子身負重傷,這裡弟兄,哪一個能饒得了她?”

  明阿又皺起眉頭,問道:“你真把人家砍傷了?”

  楊朝煙其實心中不忿,原本不是她先動手。且人家圍攻上來,刀劍總不長眼,但求殺出重圍,哪裡管得了這許多?可她性情光明磊落,心想自己做的事,總不能帶累別人。

  旁人見她頷首不語,愈發出言不遜。這個說要殺了替長老報仇,那個說殺了太便宜,要零零碎碎折磨受苦。眾人料想不過是個出逃的婢女,就是殺了,太陰府大約也不會派人上門找麻煩。少年頗為煩惱,一邊自己理虧在先,另一邊也是不想得罪人。然而,把小姑娘獨自撇下似乎也不像話。縱然她陰過自己一回,但無論怎麼說,之前幫自己在先。見死不救未免太不仗義。

  楊朝煙沉吟一會兒,雙手一叉,朗聲說道:“各位,小女子行事魯莽,出手不知輕重,傷了老人家,又帶累你們在此相峙許久。先向大家賠個禮。”

  說著,恭恭敬敬向他們拜了一拜。侏儒們見她居然肯自承其責,都大出意料之外。為首一人怒道,“光賠禮就完了?”

  “當然沒完,要是賠禮管用,那還要衙門幹什麼?”她嫣然一笑,說道:“既然我失手刺傷老爺子,我便負責將他醫好。倘若他老人家大難得以不死,我雖有錯,也可功過兩抵,你看如何?”

  那人撓了撓頭,有些遲疑的道:“那你……你醫術怎樣?”

  “不敢說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對付刀創劍傷總是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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