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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畢,門外人影晃動,伸出纖纖玉手,又敲了數下。見其油鹽不進,若頑石一般,便恨恨而去。

  時愛珠側耳細聽,知腳步聲漸遠,方展顏,吐出貓舌,一下下舐著公子掌心。“汝這般耍性,若日後吾娶妻生子,該當如何?”公子頑笑一句,誰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愛珠狀若悲戚,垂首叫了幾聲,往桌下一跳,往榻上去了。公子不以為然,及夜半,覺身上有些睏倦,便合書,解衣安寢。則愛珠臥於其側,亦不留心,知貓兒喜怒莫測,唯熟睡爾。

  久矣,公子半夢半醒,若有物壓在胸前,似貓兒舐水,口中作褻語嘖嘖。未幾,公子體軟如綿,欲起,奈何神思迷盪,睜眼瞧去,但見一少年抿唇一笑,伏於身下,將其弄將起來。

  俟公子紅染雙頰,不堪這般捉弄,哀求不止。則少年只覺當中又熱又軟,肥美至極,難免情興愈熾,一連幾聳,直抵幽深。公子摟著少年脖頸,喊了幾句“貓兒”“愛珠”。少年驚疑,笑問:“何以知吾真身?”公子亦笑,以手一揉,則少年頭上赫然兩隻尖耳,左晃右搖,蓋交歡之際,顛狂如許。

  愛珠方知露了破綻,也不惱,將公子一抱,身下一壓。又附耳道:“吾心慕主人久矣,情難自禁,更恐日後娶妻之事,便欲起,一時難遏。願與君白頭,君應否?”聞言,公子羞得垂眸,愛珠又往裡重重頂去。“應了,應了!”公子打了個寒噤,已是精關大開。

  今辨明心意,愛珠愈喜,哪管雞鳴日出,滿念是巫山雲雨。

  翌日過午,方歇,二人相擁沉眠。及暮,公子悠悠醒轉,覺肚餓難忍,則命仆端來菜餚薄酒,與愛珠同食,不多時,酒足飯飽。時值秋末,略歇息,愛珠見公子頸上紅印若新桃,又起淫心,活脫脫貓兒三月發春,摟著便要求歡。公子初拒,漸不忍,任其胡亂。於是一番情濃,恩愛非常。

  這廂合歡幾回,那廂荃書含怒而歸,忖道:“好一個不知情識趣之人,不求也罷!”然心恨愛珠,念念不忘使計毒之。

  逾數日,其婢見少年自公子臥房出,大驚,忙告小姐。荃書聞言,更厭公子,暗中窺之,則覺少年一雙眸子清亮,活像貓兒眼。便生疑,自言道:“未嘗見過這般人物,呀,亦不知愛珠在何處,莫非其為妖邪,化形迷惑表兄?”故留心,愛珠若出,則少年無蹤;愛珠不見,則少年笑語晏晏。又見少年喜食鮮魚,愈信其非人也。

  一夕,公子表舅將離,於廳中歡宴。其女知勾引事不成,見愛珠顯出原形,便遣小婢,將毒下於愛珠食碟。愛珠不知,公子亦不疑。未幾,愛珠哀號數聲,亂竄一通,正巧伸爪往小姐臉上一撓,劃了個鮮血淋漓。女即痛呼,其父氣急,要抓愛珠亂棍打死。然愛珠遭毒害,聲息漸無,公子登時大怒,命人抓來府上婢僕,審問之,則小婢哭道:“小,小姐不喜此貓,故以銀簪誘奴婢下毒。”

  聞言,女父羞忿欲絕,又恐女自此容貌盡毀,與妻狼狽而逃。公子大慟,知愛珠身死,一時失魂落魄,淚落如雨。忽聞貓兒叫聲,急視之,則愛珠臥其膝上,竟無恙。繼而化為人身,摟公子入懷,曰:“這般毒婦,無知至極。吾為妖,尋常毒物,豈能使吾喪命。”見其仍啜泣,便以手拭淚,連連告罪。

  俟公子怒氣稍息,則愛珠坦言道:“汝為人,應留戀凡塵。然吾性妒,不得已,以此法斷汝親緣。”公子始恍然,笑罵道:“若為這般,怎狠心如此!也罷,吾為汝妻,有何不可!”自此搬離山陰,隱姓埋名,不與親朋往來。而女容顏果毀,不日途中暴斃,實乃報應。

  第42章 (四十二)鼠

  某年,呼延大旱,草木盡凋,田瘦余梗。賊匪又起,搶掠燒殺,官不能禁。故流民眾多,皆背井離鄉,若大雁往南去。

  有劉張氏者,其夫早亡,攜一幼子劉蘊,逃難至郴州。時餓殍遍野,路旁樹皮草根亦無,不知以何物養兒。更有陋習,當地無粟而食人,曰“糟肉”,以婦孺血肉為上等,幼兒味甘最美。劉張氏一弱女,奔波數日,已羸弱嶙峋,再難行。正遇強徒二三,見其肉嫩,更有幼子在旁,大喜。

  其欲逃,然手足無力,望天高呼:“天公無眼,吾子何罪,要落於賊人肚腹!”未幾,賊匪縛而殺之,將子鬻於街市。可憐劉張氏一命嗚呼,幼子年方四歲,懵懂無知,唯嚎哭不止,被送上案板。

  將斬而分食,忽有一鼠自廚下出,大若貓,一口咬斷廚工手掌,再將小兒拖入洞中。則廚工痛呼不止,闔府皆知,然掘地三尺而不見鼠穴,以為其神志不清。既失新買糟肉,遂逐之。

  卻道鼠精偷得劉蘊出,霎時到了山中,蓋鼠輩巢穴,四通八達,常人不能及也。而劉蘊整日滴水未進,啼哭愈微。見狀,鼠便出,不多時,拖回一幼鹿,以血哺劉蘊。故得不死,劉蘊飲血嚼肉,漸不懼,因鼠穴大可容身,居於此而避禍。

  不覺經年,俟劉蘊七八歲,不若野人食生肉,而以木石取火,烹之,與鼠共食。鼠亦不傷其,行蹤莫測,往往夜半方歸,甚馴,臥劉蘊枕邊。蓋上天憐幼子無依,便令鼠精救之,實乃稀奇事也。

  一夕,鼠忽慌亂而歸,啟齒道:“吾修行至今,已有數十年。今機緣巧合,救汝一命,又逢劫數,恐有所連累。故遁去,汝不必苦尋,若有緣,十年後當娶汝為妻。”言畢,倏忽而沒,唯余劉蘊垂淚失措。

  既無鼠,穴中野果草蔬、鹿兔漸無。劉蘊沉思半餉,便出,為求食爾。正逢郴州大定,釋公告老還鄉,過山中,兵士見一小童與獐相搏,大驚,殺獐而捉童,來稟釋公。雖居山中,幸鼠照料,劉蘊生得唇紅齒白,全無饑民模樣,倒像個好人家子弟。釋公見之,頓生憐惜,又因己四十有六,娶妻妾數人,仍未有子,便將劉蘊收作養子。

  初不允,劉蘊欲逃,然兵卒看守甚嚴,無法可施。又覺釋公和善,漸息了念頭,隨車馬往南樂。南樂一地,四處山色水光,花木俱麗,與郴州大不相同。既為宦家子,劉蘊平日錦衣玉食,左右奴僕十餘,仍謙遜,不敢恣意。言亡母屍骨不知何處,欲為其建衣冠冢,告慰天靈。

  釋公喜其品性純良,依言行之,又延師教導,使其通曉書義,日後進考。至十五六,劉蘊已是個俊俏郎君,哪見昔時逃難,面黃肌瘦?然心念鼠,更疑求娶之約,則遠近以姻事問之,皆婉拒爾。“汝非吾親子,雖受吾養育,嫁娶之事,全依汝心意為之。”釋公素來豁達,見劉蘊整日愁眉,故有此言。

  劉蘊感其恩德,夜半難眠,便禱上蒼,曰:“吾義父,大善人也。若上天有知,宜賜其子嗣,使族興盛。”

  翌年,釋妻不思飲食,形容憔悴,請得醫來,云:“尊夫人有孕三月矣。”釋公大悅,命人好生伺候。其妻十月懷胎,生了一子一女,皆眉目如畫,聰穎過人。劉蘊見此,亦十分欣喜,直道乃義父積善久矣,故有福報。又月余,劉蘊進考,一舉得中,應為郴州縣令。釋公更是歡欣,是夜大擺筵席,賓客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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