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越平靜,越擔憂
我低頭掃了眼自己身上穿著的旗袍,想問他要脫衣服嗎。
並不是出於害羞,也不是故作矜持,只是覺得男女躺在一起的話,難免會做點兒什麼。但他有傷在身,不適合做激烈的床上運動。
我看著他,想了想還是就這麼躺進了被子裡,而沈年也沒對此發表意見。
沈年單臂摟著我的肩膀,我依偎在他的懷裡,像……夫妻。
沒有我想像的欲望的成分。只是安靜的休息。
感覺奇妙,又奇怪。
原本我以為對於蘇必的事我要絞盡腦汁才能瞞過去,可我只簡單說了兩句,沈年便不再問了。
原本我以為對於我穿成這樣出現在蘇里,也要費一番精力才能讓沈年不在意,卻不想他也接受的很平淡。
這該是我開心的。
但他表現的異樣平靜,我又莫名擔憂。
可我此時此刻卻不能把擔憂露在臉上,我依然要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讓他察覺我對他的隱瞞。
就這麼躺了約有十幾分鐘,我就聽到沉緩的呼吸聲在頭頂,想來是沈年睡著了。但我沒有動,而是保持著一個姿勢又過差不多時間後,才小心翼翼地支起頭看了看沈年,只見他雙目緊閉。
「……沈年?」試探著輕喚了一聲,他沒有反應。
我抬起下巴,目光從他平和的眉眼到他美好的唇線,頓了頓,做賊似的在他薄唇上碰了碰,他依然沉睡。
莫名其妙地就笑了起來,我重新躺好,將所有愁思驅除大腦,只念著身邊的人,慢慢閉上了眼。
一覺睡了四個多小時,醒來時落日的餘暉灑滿了陽台。
沈年還在睡,我拿開他摟著我的手臂。掀了被子輕手輕腳地下床,接著我走到客廳,從扔在沙發的包里拿出手機。
手機上有一通葉婉蓉的未接來電,我皺了下眉,將它刪除,隨即查了查醉酒的人該吃什麼最好,查到後我就開車出去買了點米和蜂蜜,一些現成的小菜,又買了些水果,還買了備用的藥品。
因為不知道沈年什麼時候睡醒,我就先去煮粥。
從沒做過飯,本來是想直接點外賣的,可想到外賣食物里的添加劑和過多的香料,我就想著還是自己試試好了。
煮粥……應該不是很難。
事實證明,的確不是很難。
淘好米按照網上教程里寫的水米比例調和好,接著就開了大火燒開,再轉小火慢熬。
一邊盯著鍋,一邊不時地跑去房間看看沈年,時間過的倒也很快。粥煮好了,每一粒米都開了花。為了營養,我還特地放了些小米,白里透黃,很好看。
把粥盛了準備端到客廳時,卻恍然記起偌大的客廳里只有一張沙發。沒辦法,只好搬了兩張凳子拼在一起,勉強當作桌子用一用。
筷子放碗上,我又去弄蜂蜜水。看網上說40攝氏度以下的溫開水才不會破壞蜂蜜的營養,但我又沒有水溫計。只能湊合著遵從自己的感覺來。
泡好蜂蜜水,我轉身剛要走出廚房間,卻被悄無聲息站在門口的沈年嚇了一跳。
「你醒了?」我以為他還要再多睡一會兒。
沈年定定地看著我。
我察覺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低頭看了眼,訥訥地輕聲說:「穿旗袍做事不太方便……」所以換了件沈年的T恤穿上。之前也穿過。他應該不會生氣的吧?
沈年沉悶地應了聲。
不太像生氣,但情緒也不高。我抿了抿唇,笑著把蜂蜜水遞過去,「蜂蜜水,網上說解酒的。不燙,是溫開水。」
沈年的視線從我臉上移到我手上,好一會兒,才接過去。我問:「你胃有不舒服嗎?或者頭痛嗎?」
我從他身側擠出去,到沙發上拿起裝著藥的塑膠袋,「如果你胃痛或者是頭疼的話。我買了藥。」
沈年跟過來,看了一眼後沒吱聲。
我把藥拿出來,想找出來說明書看看,但沒找到呢,沈年就把藥盒拿走,說他沒事。
也不知是真沒事還是假沒事。
我也不敢強逼他吃藥,頓了頓,就說:「蜂蜜水,不喝就快涼了。」
他眼皮也不抬的喝了蜂蜜水,隨即我見他皺了下眉,我心一緊,忙問:「怎麼了?」
「……你放了多少蜂蜜?」沈年啞聲問我。
「小半瓶。」說完,沈年抬眼看向我,我遲疑道:「太甜了嗎?我剛才忘記先嘗一嘗了。我再去給你重新泡一杯。」說著我伸手去接杯子,卻不想沈年順手攥著我的手腕將我拉進懷裡。
我抬臉茫然地看他。他的唇貼了下來,帶著濃郁的甜香。
「甜不甜?」他聲音裡帶著一絲笑。
我竭力鎮定地舔了舔唇,微微擰起眉:「好像,真的太甜了。」真的太甜太甜了,我說:「我還是給你重新泡一杯吧。」看來蜂蜜水也要找教程了。
「不用。」沈年抱著我不鬆手。一口氣把甜的嚇人的蜂蜜水喝光。
喝完我見他眉頭皺的更緊,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就說道:「喝粥嗎?裡面沒有蜂蜜。」
沈年和我在沙發上坐下,他掃了眼還冒著熱氣的粥,沒什麼情緒地問我:「你做的?」
雖然很想厚著臉皮說都是我做的,但我仍是誠實地說道:「只有粥……是查了網上的教程煮的。不知道好不好喝。小菜是買的。剛弄好,我本來想泡完蜂蜜水就去叫醒你的,但你自己醒了。」
沈年無聲地看著放在凳子上的食物,沒有任何反應。我打量了下,覺得看上去是寒酸了些。
乾巴巴地解釋道:「……客廳沒有桌子。只能這樣。網上說清粥養胃,我……我的動手能力也只應付得了這個。買的小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我吃過,覺得還……挺好吃的。你先嘗一下,如果不愛吃我再去買別的……」
越說越覺得沈年不會愛吃這些東西。我買的時候該再認真想想的。
「我什麼都沒說,你緊張什麼?」沈年似乎有點兒無奈地說了句。
我說我怕你不喜歡。
沈年聽了,沉默了下,說道:「挺好的。」
他端起碗,低頭喝了一口粥。垂下眼帘,「我很喜歡。」
我眨眨眼,哦了一聲,專注地盯著他。
他眉頭動了下,扭頭看我:「你不吃?」
「吃啊!」我應著。端起碗喝粥,偷摸的觀察他的表情,還在猜測他說的「挺好」是真的挺好還是勉強的挺好。不過等我盛了第三碗粥給他的時候,我想,是真的挺好吧。
喝完粥,我起身要收拾碗筷,沈年卻也要幫忙,我連說不用,阻止了他後就跑進了廚房。
廚房有洗碗機,看著很高級,我不太會用。
站在那兒研究了足足五六分鐘的時間,實在弄不太懂,想求助沈年時,突然一隻手從後面繞到我腰上,我僵了一瞬,垂眸掃了眼,他的手背有淡淡的青筋凸起。
「在發呆?」沈年的聲線慵懶,從我耳邊掠過,
「沒有……」我偏頭看他,聞到菸草味兒,我說我不知道這個該怎麼用。
沈年笑了一聲,撩撥著我的心。
他將指間的煙放進嘴裡,隨即熟練地按了幾個鍵讓洗碗機開始運行。
我隨口問道:「你經常用洗碗機嗎?」
「在國外的時候經常用。」沈年將下巴擱在了我的肩頭,唇間溢出的裊裊青煙將他的臉模糊。
這是第一次聽沈年提起他在國外的事。
我忍不住想再多問些問題,他卻低聲說:「醒來沒有見到你。我以為你又跑了。」
又……跑了?
想了想,覺得他指的可能是上次我醉酒,正想順便解釋一下,他又笑道:「然後看見你的旗袍搭在床頭。」他微不可聞道:「還以為是我把它脫下來的。」像是怕被別人聽見似的。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他的身體與我幾乎牢牢緊貼。我呼吸間仿佛都是他的氣息。
我問:「要接吻嗎?」
他丟了菸蒂,薄唇覆蓋了上來。
他的手輕輕摸上了我的頸。
在以前,沈年觸碰我的手總是微涼,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手變得溫暖了。
我在他懷裡轉了身去。他扣著我的腰將我抱起放在了流理台上。
我不由自主地扣緊他的手臂,他埋首在我頸間,嗓音低沉喑啞:「傷好了嗎?」
「好了。」我應了聲,說他:「可你的傷還沒好。」
「肩膀的傷,不影響甜蜜的。」
他親吻著我的下顎,手在動作著,我有心想反駁他說的話,但思緒已經混亂,一心只想和他瘋狂。
我抬起雙臂環住他的頸項,眼前漸漸蒙上了一層水汽。
「你說我上次太粗暴了。」
沈年抬起臉。漆黑深邃的眼底全被欲望侵占。
「這次我會注意的。」
「……好。」我笑著,主動貼上去,
沈年掐著我腰的手一頓,再度吻住我的唇。
情慾總會使人拋開一切。
例如它讓我和沈年都忽略了環境,似乎都只注意到彼此的身體。
然而就在我做好了迎接他的準備時,一聲貿然響起的「沈年」卻掃去了所有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