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真哭比裝哭更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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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簫能打我是知道的,但沈年顯然更能打。

  我膽顫心驚地看著他一拳拳揮在顧簫的身上幾乎沒有落空,每打一下我就聽到顧簫的悶哼和他額角的青筋一跳,看來顧簫真的把他罵惱了,他真的是要將顧簫置於死地。

  我抿緊唇,剛想去攔住他,手臂忽地讓人拽住,是流越從後面追上來。他瞪著渾圓的眼睛:「我靠你瘋了?你這時候衝過去會被打殘的!」

  「可我再不衝過去顧簫就被打殘了!」我叫著扯開他的手,卻不像之前那次那麼輕易地就將他掙開,他死死攥著我不放,「沈年怎麼會把你弟弟打殘!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也不會下那麼狠的手!」

  流越什麼都不知道。

  「就是因為我他才會把顧簫打殘!你放開我!」我使勁地掙脫開他,小跑著到了那兩人附近。我看了看沈年,又看了看顧簫,第一時間卻想不好要先叫誰停手,儘管就算我叫了可能也沒人會停手。

  我站在原地,見沈年嘴角猛地挨了一拳,心一抽,忙在顧簫趁機抬腳要踹在他肚子上的時候跑出去,一下擋在了沈年身前。

  大約是沒想到我會突然衝出來。顧簫看到我瞬間瞠大了眼睛,抬起的腳來不及收回,徑直落在了我的胸口下方一點的位置。我當時疼的就喊出聲,腳下往後退了一步,直接撞在了沈年身上。

  沈年擰著眉扶住我。我抬眼看到他嘴角流下殷紅的血跡,很刺眼。

  「顧笙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病?誰讓你擋著的!」顧簫大罵著把我從沈年手裡扯過去,他動作有點兒粗魯,我本來被他踹的就疼的難忍,這麼讓他一拉一拽的更是受不住地直吸冷氣。

  「你別動了!」我顫著聲音抓住他的手。因為疼而直不起腰來只能佝僂著身子。

  顧簫低頭看我,皺著眉,「很疼?」

  我點點頭,好像有冷汗從我鬢角滑落。

  顧簫咬了咬牙,目光發狠地看了眼沈年。似乎又想動手。我忙晃了晃他,從喉間溢出痛苦的呻吟,他長吐出一口氣,沉聲道:「我送你去醫院。」

  「嗯。」我應了聲抬腳就走,可下一秒我就疼的吃不住力,雙腿一軟差點要跪在地上,幸好顧簫拿手用力地撐住了我。他垂眸看我止不住發抖的手,說了句「忍著點兒」就把我抱了起來,但我沒法兒忍,還是痛呼出聲。

  「叫叫叫你叫個屁!誰讓你擋著的!」顧簫一邊惡聲罵著一邊走向大門口,我無力地拍了拍他,指著停車的那兒想告訴他他朋友的車,可張了嘴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他見我這樣,火氣更大,「行了你趕緊閉上嘴吧!」

  顧簫把我放躺在後車座上,我迷迷糊糊地睜眼才發現,後車窗被沈年打破的玻璃竟然已經換了新的,而且座椅上也沒有了玻璃碎片,顯然也是打掃過了。

  「你先躺會兒,馬上就到醫院。」顧簫發動了車。

  我搖搖頭。艱難地說道:「我想回家。」

  「你看你現在疼的你能回家嗎?去醫院檢查檢查!我他媽那一腳往死里踹的,你再被我踹出個好歹來你要我怎麼辦?」

  「我要回家!」我現在的身體不能見人。胸口和腹部的鞭痕還沒消退,沈年剛剛又在上面留下許多痕跡,我堅決不能去醫院。

  「我要回家!」我輕聲地說著,手疲軟地敲了敲前方椅背。「顧簫!我要回家!」

  顧簫冷聲道:「去醫院!」

  「明天要是還疼我再去醫院!現在我只想回家。」我聲音里刻意帶了哭腔。十幾歲的時候,對付討人厭的顧簫,裝哭是我常用的一招,很管用,百試百靈。只是很多年不會裝哭了。甚至連真哭也不太懂了,現在拿舊招數哄騙顧簫,他肯不肯搭理我真是個未知數。

  畢竟我們都長大了。

  「你要哭了?」顧簫聽起來很冷靜。

  我嗯了一聲,他像是點了下頭,用淡漠的語氣說:「那你哭吧。醫院必須去。」

  果然是不願意再配合我演戲了。

  我沉默著咬了咬下唇。不再說話,把臉埋進臂彎里。

  在疼痛中感覺時間特別難熬,就在我憋出一身冷汗覺得自己快疼暈過去時,車停了下來。

  顧簫打開我頭頂著的車門,我不看他,瓮聲瓮氣地說:「我要回家!」

  顧簫一個字也不說地鑽進來半個身子,把我從座椅上扶起來抱著下車,然而我一轉眼看到的不是醫院而是他的別墅。

  「不是必須去醫院嗎?」我靠著顧簫的肩,氣虛地說。

  「媽的你不讓去我去了你明天好了不打死我?」顧簫一口氣蹦出來一句話,然後冷著張臉抱我進了門。我讓他先把我放客廳沙發上歇歇。他理都不理我就大步跨上樓梯。

  我本來是疼的一點兒力氣都沒了,但見他這麼做,嚇得手指又扣住了他的脖子,抖著聲線說:「你抱緊了,別把我摔了。」

  顧簫腳步停了停,垂眸冷冷地掃著我,我閉上嘴,他把我抱進房間。

  躺在柔軟的床上第二秒,我仿佛就覺得疼痛減少了一點兒,但第三秒,顧簫的手指無情地按下來,疼痛瞬間就加劇,猛烈的像狂風驟雨。

  「媽的你找死啊!」我一巴掌拍開他的手,蜷起雙腿側躺著,疼得直喘粗氣。

  「呵,我找死。」顧簫譏諷地沖我嗤了一聲,轉身出了門,但很快他又拿著一杯水和幾片藥走了進來,「吞了。」他硬邦邦地吐出這兩個字,把水遞到我面前。

  我瞄了一眼:「你要毒死我?」

  顧簫沒好氣地瞪我,把水放床頭柜上,托起我的腦袋把三片藥硬塞進我嘴裡,在苦澀蔓延開來後他才又拿了水餵給我,我連著喝了好幾口才沖淡苦味兒。

  我砸吧了下嘴,蹙起眉:「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我要真故意我就不給你吃藥。疼死你算了。」顧簫砰地把水杯擱下,一伸手扯過被子要給我蓋上,他目光觸及我穿的衣服,「穿的那狗雜種的?」

  我嘆了口氣,「你能不能換個說法?」

  顧簫從容地改口:「穿的那雜種狗的?」

  我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他也沒什麼表情地回看我。半晌,我撇開臉說:「把被子給我蓋上,我睡了。」

  「睡?你還睡得著?」顧簫扔了被子,拿了旁邊的凳子坐下,「你把你這兩天都去哪兒了跟誰在一起都幹了什麼一五一十地跟我說說。等你說完我再跟你說說我的。你說。」

  「你審問犯人?」我盯著天花板:「你又不是警察。」

  顧簫要笑不笑地:「不肯說?那看樣子就是一直跟那雜種狗在一塊兒了?是他綁你去的還是你自己去的?」

  「你別問了。」我頭疼地閉了閉眼。

  「我別問了?我他媽怎麼能不問!」顧簫猛地從凳子上站起身,聲線也陡然拔高了好幾度,他盯著我憤怒地說道:「我他媽讓你天黑前回來,晚一分鐘我就報警。結果你他媽不僅天黑沒回來,第二天也不見人影,打個電話都他媽沒人接。要不是怕媽知道這事兒,我早就打110了你信不信?」

  我說:「我信。」

  「信你大爺!」顧簫指著我的鼻子,「我跟你說顧笙,你要不是跟我一個媽生的我都想抽死你!」他表情猙獰五官扭曲,邊說「我都想抽死你」時還邊磨著牙,憤恨地語氣令我絲毫不懷疑他話里的真假。

  他說:「是不是你自己去找的他你說!」

  「事情都過去了,你知道這個還有意義嗎?」

  「有啊。」他皮笑肉不笑地:「要是那雜種狗綁你去的,我明兒一大早就找個殺手乾死他。」

  我看他不是在開玩笑,就問:「那要是我自己去找的他呢?」

  顧簫陰沉著臉不說話,但我要說。「是我自己去找的他。我跟他還有幾個人坐一起喝酒,不小心喝多了我就睡著了,一直睡到今天晚上九點才醒。睡醒了我就給你打電話準備回來了,結果你在電話里說的話把他惹惱了,他才把我強留在那兒等著你去。我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

  「你當我瞎?」顧簫斜睨著我,「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看都不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你自己低頭看看你腿上,你自己看看。」

  我沒動,我不用看也知道我腿上都是痕跡。有沈年發了狠掐出來的,也有他吻出來的,不止大腿,我身上到處都有,連大腿根里也一樣。

  「他故意的,想讓你看見把你激怒,你對他動手了他就能一個不小心防衛過當弄死你。」我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半真半假的話。

  顧簫冷笑:「弄死我?我他媽還想弄死他呢!雜種狗強迫個女人還算是個男人?」

  「沒有強……」

  我想再說兩句讓顧簫相信我,他卻扯過被子蓋我臉上,「睡吧你。待會兒把雜種狗的衣裳脫下來,明兒一早我拿去燒了。」

  他態度的前後轉變讓我有些錯愕。我拉下被子看他,警惕地問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什麼打什麼主意?」顧簫扯著嘴角笑了笑,「我沒打什麼主意。我就是準備跟雜種狗死磕了而已。」

  死磕?

  我說:「你別亂來。」

  顧簫睨我一眼不吱聲,他越不吱聲我越害怕他真的亂來。我手撐著床費勁地坐起來,凝重地說:「你真的不能亂來。」

  顧簫說:「我怎麼不能亂來?他都那麼對你了!我要忍著我是人?」

  如果此時換一種處境。聽到顧簫說這種話我會很欣慰。可現在我聽到他說這種話,卻滿腔的恐慌。

  他再找上沈年會是什麼結果?

  他和沈年明里暗裡地交鋒,他會是沈年的對手?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這麼做。

  這麼想著,我便語氣黯然地說:「顧簫,你想過我嗎?」

  顧簫眉心一動,凝視著我,我慢慢說道:「葉女士給我安排了一個相親對象,對方好像也挺滿意我的,再接觸接觸葉女士覺得差不多了我估計就要嫁了。你要是現在把這事兒鬧大,讓葉女士知道了,讓我的相親對象知道了,那就等於讓整個圈子知道了。你想想我和沈年的舊怨,那是沒有的事兒都傳的那麼厲害。你再想想現在……」我停頓了下,顫抖著說道:「我一輩子都嫁不出去我也無所謂。但葉女士能願意嗎?她會打死我的!她會打死我的!顧簫,你要真的心疼我就別管我這事兒了。」

  「你讓我看著你被那雜種狗糟蹋?」顧簫漠然地說道。

  我狠下心問:「……那你想我死嗎?」

  顧簫瞬間牙關緊咬,我見狀,伸出手去拉他的手,我的手冰涼,他的卻是溫暖的。我抬眼看他,近乎哀求:「顧簫,以後我一定見了沈年繞道走。今天的事情你就忘了吧。」

  顧簫垂眼看我,卻不出聲。

  「顧簫,我不想死。」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不多會兒眼淚從我眼眶裡流出,他愣了愣,不等他張口我又哽咽著仿佛絕望般地握著他的手哭喊:「顧簫,我真的不想死。」聲音悽慘的聽在我自己耳里都要動容三分。

  我想顧簫會答應的。

  「行了。」顧簫出聲,他甩開我的手閉上眼,臉上有隱忍的怒意和不甘。

  「我不會再去找那個雜種狗。這件事……」他頓了頓,我看到他的手握成了拳,他說:「這件事我忘了,就當沒發生過。」

  我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卻任眼淚繼續肆意洶湧。

  顧簫看向我:「記住你說的話,以後見了他繞道走。」

  「嗯。」我抽噎著應聲。

  「別哭了。」顧簫拿了紙巾給我,我接過來擦拭臉上的淚,他看了我一會兒,拉開床頭燈對我說:「睡吧。明天醒了要是還疼,我帶你去醫院。」

  我點了點頭,他再沒看我一眼,走到門口啪滅了燈,接著關了門。

  房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垂眸看手裡被淚水浸透的紙巾。

  真哭果然比裝哭更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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