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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天王府火災後,今年正月剛剛開始重新擴建。天王仍暫住在北王府,昌輝將中路正屋讓給了天王,他的一家人及北殿官員局處右路各進房屋,平時從邊門進出。天王若有要事相召,則在中門之外有腰門可通。把守行宮大門的是天王府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黃門官,銀須過腹,足有二尺之長。見東王今日又來“降凡”,慌忙奔入內宮奏與天王知道。東王到天王府來“降凡”已有多次,對天王不是訓斥,就是處罰,連天王身邊的妃嬪也不放過。因此聽說東王又來鬧那個“天父降凡”的把戲了,人人震恐,個個心驚肉跳。天王乍聽之下,眉頭皺在一起簡直解不開了。前些日子王姑宣嬌進宮來,說道:“翼王、北王已和燕王約定,北伐援軍到了安徽舒城就折回來,請二哥放心。”

  秀全高興了一陣,忽又擔憂道:“達胞和正胞他們有沒有說是我的意思吧?”

  “不說是陛下的意思,燕王怎能下定決心抗拒東王的將令呢?”

  “糟了,糟了!”秀全大驚道,“萬一日綱露了口風,清胞要把我恨死了。”

  無論宣嬌怎麼慰解,秀全總是憂心難解,今天聽說東王忽又“天父降凡”,不禁聯想到秦日綱抵制北伐的事,必是被秀清知道,前來興師問罪了,這一關可難逃脫。楊秀清這個人,翻臉無情,什麼事干不出來!他急忙命老黃門道——“快去稟告東王,朕在金龍殿(即北王府的議事大殿)等待天父降凡,你見過了東王,立刻就去北王府,就說東王來府降凡,請北王馬上到金龍殿來迎接天父。”

  昌輝正和小妾們在園中賞玩盛開的杜鵑花,忽聽黃門老漢來報,暗暗吃驚,平時東王也常到天王府去演那一出“天父降凡”,有時無聊得很,不過是代秀全管教眾多的年輕妃嬪。有一次,“天父降旨”說:“狗子一條腸,就是真娘娘,若是多鬼計,何能配太陽。心中無鬼是娘娘,心中有鬼罪難當。”又說:“服事夫主要虔誠,如若服事不虔誠,一該打,頸硬不聽教,二該打;起眼看丈夫,三該打;問王不虔誠,四該打;躁氣不純靜,五該打;講話極大聲,六該打……”一共講了十該打,嚇得後宮妃嬪個個魂靈出竅,以後見了天王低首垂目,大氣不透一聲,如同泥塑木雕一般,惹得天王樂趣全無。碰到這些哭笑不得的事,不過事後與北王閒談時,埋怨東王目中無人,不近人情,連天王的家事都管起來了。今天東王才進門,天王便差黃門官慌慌張張來通知他去金龍殿,可見情況異常。昌輝是何等機敏的人,暗暗沉思道:“是了,是了,一定是秦日綱撤軍的報告來了!東王一股怒氣無處可泄,找到天王出氣來了。”對於東王“天父降凡”時的兇殘霸道,昌輝每一想到便心有餘悸,惟恐去了金龍殿,惹禍上身,正在猶豫,黃門官又跌跌沖沖奔來稟道:“北王殿下,不好了,‘天父’要打天王陛下,府中百官求情都無用,殿下快去吧!”

  昌輝嚇了一跳,畢竟平時與天王感情不錯,不容多想,拔腿便穿過腰門來到金龍殿前,只見殿中黑壓壓跪了一屋子人,‘天父’楊秀清昂然高踞在雕龍鏤鳳的天王沉香木寶座上,可憐的天王穿戴著金冠龍袍,卻俯首貼耳地跪在秀清足前,一言不發。昌輝心中惴惴,急忙跪到前邊靠近天王的地方。東王斜睨了北王一眼,繼續胡說八道:“朕天父身在高天,洞察世間萬事萬物。心中無鬼朕喜歡,心中有鬼罪難當。朕派爾秀全為人間之主,無論男女老少眾小,皆是爾的子臣,今百官為爾求情,實不知爾的罪過,秀全爾知罪嗎?”

  天王微弱的聲音說道:“小子知罪。”

  “向百官說說爾犯了何罪!”

  聽得出天王輕輕嘆了口氣沒奈何地說道:“小子打了女官楊水姣五十大杖,實是不該。”

  “哼!”“天父”又道:“爾不但打了女官楊水姣,還打了石汀蘭、楊長妹、朱九妹,爾到了南京,作威作福,不是太過份了嗎?現在楊水姣被你打壞了,已在東王府中調養,石汀蘭等三人亦應調往東王府,免得被你毒打。明白了嗎?”

  “小子明白,即時就辦!”

  “至於爾秀全,”“天父”獰笑道,“既然知罪,亦應受杖。爾對天父心常真,金龍殿裡容爾身,爾對天父心作假,難上高天難脫打。來人,給朕杖責吾兒秀全四十大棍!”

  可憐的天王又怒又怕,戰戰慄栗,料想今天難逃一番羞辱。他忍無可忍,便想跳將起來一把揪住楊秀清大吼一聲,罵道:“好一個姓楊的,你一個燒炭工,我將你抬舉到今日的地位,你卻假扮天父戲弄於朕,丟那媽,給我滾開!”然而秀清身後站著一群心腹侍衛,個個身高力壯,就是天王府中也是人人懼怕東王,誰能為他賣命?他悲哀地又想不如一頭撞死在秀清眼前,給他添上個逼死君上的罪名。然而要死也難,一來下不了決心,俗話說好死不如惡活;二來只怕撞得頭破血流,不死不活,今後如何當朝為天王?何況後宮還有那麼多如花如玉的妃嬪,如何捨得割棄?

  東王見天王不聲不響,又不求饒,益發怒氣沖沖,喊道:“東殿司杖兵哪裡去了,怎不下手用刑,是對朕天父不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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