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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只考慮到振陽會帶給他什麼,卻從未認真去思考過他會帶給振陽什麼。幸福與破壞的差別那麼大,可他卻從未替裘振陽考慮過,他真的太自私了!

  自私的人是沒有資格享有幸福的!

  一樣的夜晚、一樣的安寧、一樣的平靜,孟逸月靠在裘振陽胸前一動也不動,彷佛深睡了。

  但是,裘振陽感覺出來他還醒著,他不知道孟逸月為什麼要裝睡,也不知道孟逸月為什麼今天晚上特別安靜,只知道從他下課回家後,孟逸月就是那個樣子了,特別的安靜,卻常在他不注意地盯著他沉思。

  他知道孟逸月心中有事,他等待孟逸月自動說出來,他希望孟逸月視他為能夠分擔一切的伴侶,但是沒有!直到同樣熱情的繾綣之後,他們習慣地依偎在一起,然後……孟逸月就睡了……不!是裝睡。

  裘振陽終於忍不住了,他最怕孟逸月胡思亂想想出個什麼謬論來,然後就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讓大家也跟著莫名其妙的淒悽慘慘!

  「月,別裝了,我知道你還沒睡。」

  片刻的沉寂後,孟逸月才小小聲地問:「你也還沒睡?」

  裘振陽忍不住翻個大白眼。

  「廢話!難不成我講的是夢話?」

  另一段寂靜。

  「陽,你爸爸媽媽知道我嗎?」

  裘振陽哼了哼。「另一個廢話,我都跟他們說我要結婚了,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這個人?」

  「那……他們知道我是個比你大九歲的離婚男人嗎?」孟逸月又問。

  「知道啊!當我知道我自己的性傾向時,我頭一個就告訴我老爸老-,他們早就有心理準備啦至於年齡大小更是無所謂,同性戀者離婚也很常見,很多人婚後才發現不對也是沒關係的嘛!」

  裘振陽說得這麼肯定,孟逸月反倒懷疑了。

  「他們真的都能夠接受?」

  裘振陽唉了一聲。「拜託,你以為一對分居兩地的夫妻為什麼僅靠著一年見幾次面,大部分都是電話聯絡就能夠維持這麼長久的婚姻關係,甚至雙方都從未變心出軌過?」

  孟逸月想了想。

  「你告訴我。」

  「因為他們是對世界上最開明,也最相愛的夫妻嘛!」裘振陽以那種「連這個你也不知道」的口氣大聲宣布:「他們真的很開明,或許因為生活層面太廣,看得太多就不希罕了,所以幾乎對所有的事物他們都能以平常心去看待。記得我十六歲時還異想天開的說我想去作殺手,結果他們居然說:那是你家的事,請自理!」

  孟逸月忍俊不住,他仰起臉往上看著裘振陽,眼底俱是笑意與懷疑。

  「真的?」

  「真的啊!不信等你見到我老媽時,你可以自己去問她,就是她說的。而我老爸呢!他就問我是正職,還是兼差?」

  孟逸月又笑了。「他們是開玩笑的吧?」

  「不,是真的!」裘振陽正色道:「我十一歲時外婆進療養院,只剩下我一個人在台灣,當時老爸老媽就問我想跟誰住,我說想獨立,他們就真的讓我一個人獨自生活。十三歲時我告訴他們有人找我加入少年幫派,他們說隨我高興,只要寒暑假記得去找他們就好。他們一直強調,我自己的生命該由我自己掌握,我想,就是因為他們如此的尊重我,所以我反而能夠更審慎小心的思索我的每一步,也因此,我比同年紀的人都要來得成熟、堅強,因為我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要由自己負責。」

  「思想這麼開明的父母實在很少見。」孟逸月喃喃道。

  「錯,不是少見,是僅見。」裘振陽更正。「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孟逸月微哂。「你媽媽的服裝公司分店就很多。」

  「是很多,」裘振陽承認。「幾乎歐洲的每一個重要城市都有。」

  「那麼……」笑意消失,孟逸月垂下臉偎上他的胸膛。「社交關係對她來說一定很重要-!」

  「社交關係對所有的大公司都很重要,因為廣闊的人脈就是從社交應酬中打開來的,這對分店的設立、維持和生意範圍有很大的影響。」

  苦澀再次浮現在孟逸月眼底,他輕嘆。「我想是應該如此。」

  裘振陽蹙眉。「你又在嘆什麼氣了?」

  「沒什麼。」孟逸月忙否認。「陽,你將來打算做什麼?我是說,你要從事什麼樣的職業?」

  裘振陽撇撇嘴。

  「老實說,沒想過,也許接老媽的服裝公司,也許接老爸的證券公司,也許兩個都接,也許都不接,我也不知道,我現在還不想擔心到那麼久遠之後的事。不過你放心,就算一直這樣下去,我還還是能讓我們過得很富裕,這點你很清楚的,對不對?」

  孟逸月蹙眉。「這不是重點,我想知道的是你……我是說,你是個很外向的人,你所從事的工作應該是與人群相當接近的行業吧?」

  裘振陽想了想。

  「大概吧!要是工作都要自己一個人悶著頭做,我一定會發瘋的,所以每次畫設計圖都畫不了幾張就投降了!」他笑笑。「還是人多熱鬧好,沒辦法,我就是喜歡交朋友,越多越好!」

  細緻修長的手平放在裘振陽的胸口上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孟逸月暗暗嘆息。寂靜的夜晚,雖然孟逸月已經儘量隱藏了,裘振陽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又來了,你到底為什麼嘆氣嘛?」

  孟逸月苦笑,這個裘振陽就看不到了。

  「我在想,如果我們過的是類似隱居般的生活,你一定會受不了的。」

  裘振陽聽了哈哈一笑。

  「那有什麼關係?我知道你喜歡寧靜的生活,那也無所謂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都會很開心的。頂多在我真的很無聊時,差不多一個月一次吧!你陪我到外面的世界去逛逛,看看熱鬧,交幾個朋友,這樣也滿好的。」

  是啊這樣是滿好的,問題是……他根本見不得人啊!

  孟逸月忍不住又嘆息了。

  「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裘振陽疑惑地扶起孟逸月的下巴,銳利的雙眸在孟逸月的臉上仔細審視。「不是沉默得可怕,就是嘆氣嘆個不停,幹嘛?你是嫌今年的颱風不夠多嗎?」

  掙脫裘振陽的手,孟逸月再次將臉埋在裘振陽的肩窩裡。

  「沒什麼。」

  沒什麼才怪!裘振陽皺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發生,你別亂猜。」

  裘振陽思索片刻。「今天有什麼客人嗎?」

  裘振陽胸口上的手輕微地抖了抖,粗獷的大手立刻覆上去。

  「沒有。」

  見鬼的沒有!

  該死的,又是哪一個不想活的王八蛋又跑來惹逸月了?

  好,逸月不說,於伯一定知道吧?他非把那個傢伙揪出來狠狠教訓一頓不可!

  悄聲的,「陽,你喜歡小儒嗎?」孟逸月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第三個廢話,不喜歡我幹嘛那麼疼他?」裘振陽不耐煩地說。

  「不是因為他是我的兒子?」

  裘振陽聳聳肩。「剛開始可能是啦!可是小儒實在是一個讓人不能不愛他的小鬼,忍不住就把他當自己的兒子看-!」

  那就好了!

  一抹既歡愉又哀傷的笑容悄悄地在孟逸月唇邊綻開。

  他可以放心了!

  一從於伯口中詢問到是朱莉娜來找過孟逸月,裘振陽心裡就開始嘀咕了,並直接衝到她家去找人,沒想到朱莉娜竟在當天就趁著連續假期和朋友跑到日本去購置新裝了。

  考慮半天,裘振陽索性和小儒明說,因為他爸爸心情似乎不太好,所以他打算帶他爸爸出去散散心。而小儒也早就看出來爸爸不太對勁了,所以毫不猶豫地就自己包袱款款ㄝ到沈叔叔家去住,好讓叔叔能專心陪伴的爸爸。

  這年夏天早至,不過六月中,波波熱浪即已席捲而來,令人心煩意躁,鬱抑在心.悶熱的午後,陣陣灼風更是教人自覺彷佛置身烘乾機內衣物,單薄的孟逸月暈暈沉沉地靠著裘振陽,裘振陽趕緊將他帶進林蔭大道旁的咖啡廳內,在清涼舒適的沙發雅座上,他把三顆靠枕疊在一起讓孟逸月靠著休息。

  「對不起,我只想到要帶你出來走走,卻沒考慮到這種天氣根本不適合讓你出門。」裘振陽滿懷歉意地說。

  在這酷熱的氣候下,所有的人都被賜予一張特別紅潤的臉蛋,而孟逸月卻是反常的蒼白,他闔眼忍住一陣陣的暈眩虛脫感。

  「不要緊,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裘振陽還是很愧疚。「等我期末考完後,我們就立刻動身到荷蘭去,那裡的氣溫最高也很少超過攝氏20度,非常舒適,你一定會喜歡的。」

  「大概吧!」

  孟逸月喃喃咕嚕道,似乎就快睡著了。這時,服務生送來裘振陽點的檸檬汁和一杯鹽水,裘振陽讓孟逸月喝下半杯鹽水之後才又讓他靠回去。

  「月,你的衣服都汗濕了,我先去附近幫你買件衣服給你換,免得你感冒了。你稍微睡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好似剛睡著,又似過了好一陣子,朦朦朧朧中,孟逸月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喜的叫喚,起初他並沒有聽得很清楚,只在下意識中覺得被叫喚的名字熟悉,跟著他眼睛才剛睜開,叫喚聲便再度傳來,這回他就聽得一清二楚了。

  那的確是個他很熟悉的名字,一個屬於噩夢中的名字。

  「凱特?是你嗎。凱特……凱特,真的是你!」貴族化的英國腔。

  孟逸月呆呆地瞪著桌旁那個魁梧的外國人,若是說清楚一點的話,那是個三十多歲的英國人,褐發綠眸,英俊的臉上此刻布滿了興奮、驚喜之色。

  他叫巴德,是凱特最為捧場的客人之一。事實上,因為他的影響,孟逸月的英文也夾雜了一些英國腔。

  「凱特,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巴德兀自在對面落坐。「真的,我找你好久了,我們公司每一季的出差我都會自動請纓到台灣來,為的就是找你。凱特,我太太願意和我離婚了,你跟我回去英國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孟逸月還是傻傻的望著他,一聲不吭。

  興奮的笑容消失,巴德皺眉,「難道是喬治先找過你了?該死!凱特,你千萬不要和他在一起,他……」他突然壓低聲音。「你也很清楚不是嗎?他是個變態,是個虐待狂呀!平常是很溫柔體貼沒錯,可是一旦上了床……」

  他咬咬牙。「凱特,我雖然沒有他那麼有錢,也不能和你結婚,但我是真心愛你的,我發誓會照顧你一輩子,跟我回去吧!」

  孟逸月瞬間凝結的神志終於慢慢解凍了,他注視巴德許久,然後徐徐漾出一抹苦笑。

  這是老天的警告吧?即使他原先存有半絲僥倖的心理,此時此刻也已破滅得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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