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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到深海潛艇殼體在格格響,而且開始在變形了,終於在透明晶體金屬與鈦釩合金的連接處出現了裂紋,一股黏稠的液體帶著冷氣不斷地從擴大的裂縫中往艙里注進來。中村半跪在那裡把雙手伸向上方,瞪大了眼睛發出了絕望的叫聲……

  似乎又經歷了一次削去頭蓋骨的爆炸。這是我甦醒過來後費力地睜開眼睛時的第一個想法。頭頂有點發痛,四肢僵直無力,這是我當時的切身感覺。四周一片死寂,看到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連地板也是白色的。沒有門也沒有窗,柔和的光線是從牆壁、天花板、地下發出來的。我一個人睡在白色的氣墊床上,蓋了一條白被單,在這空蕩蕩的白色房間中央,使人有一種飄渺的感覺。隨即,我又清楚地想起了在深海潛艇中的最後一刻:發亮的怪東西,變形開裂的深海潛艇殼體,散發著冷氣的黏稠液體和我接觸這黏稠液體時的一種麻木感覺……以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但我現在在什麼地方呢?這個全白的房間很有點神秘古怪!我用右手使勁擰了一下大腿,證實自己不是在做夢。但並不需要我再多為自己的處境去費心猜測了,白色的牆壁上靜悄悄地開了個門洞,幾個人走進來了,他們都一色白衣服、白帽子、白手套和白色的大口罩,又戴著白邊像風鏡一樣的防護鏡,默默地向我走來。從身材看,其中有一個是女的。我用困惑的眼光打量著他們,可是他們並不想問我什麼,誰也沒開口就走到我床邊了。他們用幾個儀器在我頭部、身上各部位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為首的一個高個子點了下頭,就都出去了,門洞又在他們身後天衣無縫地關閉起來了。這些人是醫生?他們不都明明看到我睜開了眼睛望著他們嗎?為什麼連一句話都不問呢?

  床邊的地板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響聲,從地板上冒起了一個白色小柜子,升到床邊差不多高就停住了。啪的一聲,小櫃頂部打開了,一餐為我準備的精美飯菜冒著香味熱氣出現在我面前,還有一杯像是橘子汁的飲料。但是我的肚子裡似乎也和頭腦中一樣塞滿了問號,所以飯菜一點也沒動。只是嘴裡有點發苦,就伸手拿起飲料想喝一口。我下意識地先看了看杯子,心中突的一跳,杯子上有一個我熟悉的花紋——中村畫過的並在他肩背上看到的帶十字形星的圖案!在我的滿腹狐疑中升起了一種警惕的信號,我覺得自己處在一種危險之中,我放下了飲料。

  我又躺下了,把眼睛緊緊閉上,可是我頭腦中的思潮恰像南極風暴中的海洋一樣。一會兒床邊的白色小櫃又縮下去了,我看一下左手的石英同步電子手錶,想知道時間、日期,可是已經停了。這說明我睡的地方接收不到地球上任何一個時間同步信號,因此手錶無從向我報告時間了。

  我雖然思潮起伏,但不敢輕舉妄動,也許躺了三四個小時,白色的小櫃又升起來了。經過思考,我決定先讓一切順勢發展下去,到時再見機行事。於是又拿起一餐飯菜,狼吞虎咽地吃了個飽,那盤雜燴的味道簡直就是中村的“南極雜燴”。看來中村與我目前所處的地方是有一定的聯繫的。

  吃過東西後我感到身上熱呼呼的很舒服,又想入睡。忽然我的頭嗡嗡地響起來,頭部發熱,有些暈頭轉向的,而牆上的門洞又開了。進來兩個人,推著一輛像病床的小車,我被抬上去推出了白房間,通過市道又被無聲無息地推進了另外一間房。與剛才的房間正好相反,這一間牆上、地下和天花板上恰是色彩斑駁,塗滿了奇形怪狀的圖案。這兩人退出去後,我打量著周圍,這裡還是沒門沒窗,五光十色的光線使人眼花繚亂,頭暈目眩,給人一種光怪陸離的感覺。一陣響動,我連忙閉上了眼,我感覺到手腳身軀被特別病床牢牢地束縛住了,一台機器軋軋響地開到了我的頭邊。我的頭被一雙手輕輕托起,然後一個類似婦女燙髮的罩子把我的頭部罩住。這可是真正名副其實的籠罩!幾聲輕微的聲響表示在開啟什麼開關。隨著罩子裡不大的嗡嗡聲,我的頭部感覺又在發熱了,我的那塊鈦合金頭蓋骨似乎也在嗡嗡響。這是搞什麼名堂?

  “Strange!”(奇怪)我聽到一聲清晰的英語,而且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隨即頭罩被挪開了,我閉著眼裝睡,但一隻手輕輕地撥了撥我的眼皮,還順手理了理我的頭髮。我感覺到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在審視我,我盡力把呼吸調理均勻,想裝出一副沉睡昏迷的樣子。可是一聲嚴厲的話語使我一震:“你是醒著的!”我聽得出,就是剛才的那個女聲,但這次講的是很清晰的中國話,而且是華南口音的普通話。我繼續閉著眼,想裝到底,但又一聲冷笑傳進了我的耳朵:“哼!”我的頭部又被抬起來,罩子再次把我的頭籠住了。嗡嗡聲又響起來,這次比剛才更使我難受,頭部不僅發熱,而且我覺得已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了。眼前出現了幻影,思想像脫韁的野馬一樣無目的地風馳電掣,各種現然不同、毫無關聯的事,在我腦海中像旋渦一樣攪成一團,一起湧來。我似乎處在一種瘋狂的狀態下,究竟多長時間我是無法衡量的,反正嗡嗡聲停了很久後我才從這種瘋狂狀態下解脫出來。

  “Strange!”這次聲調更高了。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我決定不再裝睡了。所以當罩子被取開時,我於脆睜開了眼睛,但又使我吃了一驚。我面前站著這麼一個漂亮秀美的年輕姑娘,但那雙嚴厲尖銳的眼睛和那股冷漠的神氣,卻使我不敢正眼看她,甚至不敢在頭腦中作一番描繪形容。可是她並沒有去注意我的神態或其他,只是接著剛才的話又喃喃地用英語繼續說:“這是個什麼樣的怪中國人!”她推開罩子又回頭去看桌旁一台儀器上的記錄曲線,然後似乎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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