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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求你……」一隻手撐在床沿,裴子西半靠在床頭,仰頭時青絲散在身後,他望著陳末年,用咳到沙啞的聲音說,「我想求丞相幫我取一塊玉回來,不會太麻煩的。」

  「求玉。」念著兩個字,陳末年明顯並沒有滿意裴子西給的這個理由,自然也不會答應他的要求,冷笑道,「臣看陛下分明就是求死。」

  他說他只是想見他,當然不全算是真話。

  他是在威脅陳末年,用這一身病骨。

  因為裴子西知道,既然陳末年讓他做了皇帝那就不會輕易讓他死,他現在病成這個樣子,一無所有的他就有了籌碼和陳末年談條件。

  苦肉計也好威脅也好,他想要陳末年答應他所求,他想要的對陳末年來說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不值得多計較什麼。

  但是陳末年卻不是一個願意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他甚至是十分的厭惡這樣的感覺,所以裴子西的做法只換來他極為冷淡的一句:「若臣不答應呢,陛下要臣背上弒君的罪名?」

  第6章 真可憐

  裴子西急了,剛想解釋,張口卻是一陣咳嗽,喉嚨里得難受得很,又咳得發疼,嗆出了淚花,他捂著嘴想要停下來卻無濟於事,整個寢殿都響著他止不住了咳嗽聲。

  他確實病得很重,病態蒼白的臉上貼著幾縷亂發,一聲一聲咳嗽再次壓彎了他清瘦的背脊,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但他本來身體太弱,後繼無力,後面咳都沒力氣咳了,只不斷喘著氣像是得了癆病一樣,一隻手難受地攥著衣襟倒氣,一隻手扶著雕有龍紋的床柱,指尖繃得發白。

  陳末年就在床前站著,蒼柏般的身姿像是一堵牆,沒有人敢上前,任由裴子西最後癱軟在床上蜷縮起身子,把自己縮得小小的。

  這一場下來讓人心驚肉跳。

  而床邊的陳末年還是無動於衷,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虛弱地縮在床上的人,沒有感情地說:「真可憐。」

  裴子西很難受很痛苦,但沒人關心他,阿虞也已經不在身邊了,他必須要獨山玉——那一塊他本來準備給裴虞做生辰禮的獨山玉,拿到它,讓它陪著他。

  「獨山、獨山離長京不遠,求你……」迷迷糊糊地喃喃哀求,他的聲音很小,卻被陳末年捕捉到,眼底有一抹暗光閃過,「陛下要獨山玉?」

  「為什麼非要獨山玉?」陳末年盯著裴子西的臉,不放過他任何一絲神色變化,「陛下現在有求於臣,那告訴臣原因不算過分吧,不要說謊。」

  「……是我給阿虞的生辰禮,在獨山的一個治玉山莊裡。」

  原來是為了裴虞。

  「陛下應該知道利益往來,臣不能白白幫陛下做事,陛下也要主動回報臣才對。」陳末年信了他的話,卻沒有馬上答應。

  「我能做什麼?」陳末年想在他身上得到什麼?能得到什麼?

  「陛下為什麼不學琵琶,琵琶不好麼?」陳末年招招手,就有人把之前送到太和宮的琵琶捧了出來,他指尖緩緩地撫著琵琶,好像在自言自語,「陛下不喜歡琵琶,只會琴曲,琴多清高……琵琶,是用來取悅的。」

  取悅。裴子西聽著這兩個字,深知這又是他貶低辱沒他的一種手段,他要碾碎他的傲骨,踏碎他的尊嚴——從任何細微處。

  「等陛下什麼時候能彈出完整的《青蓑曲》來,獨山玉就什麼時候送到陛下手裡,這要看陛下的誠意。」

  陳末年把琵琶還給了宮女,她捧著站在床前,裴子西看著,聽陳末年走的時候留下最後一句話:「陛下的皇后,臣已經選好了。」

  裴子西已經無心再去關心皇后的事情了,等陳末年一走就讓人喚來了青萍要學琵琶。

  但他病得琵琶都抱不穩,又非要硬撐,看著叫人心疼。

  「皇上龍體有恙應該好好休息,現在便是學也學不好的,反而累身,等皇上養好了身體事半功倍豈不更好?」青萍抱著琵琶勸。

  但是裴子西是心急的,不肯聽,青萍無奈只能坐下開始教,也確實如她所言,現在的裴子西根本就是事倍功半,沒學好琵琶不說,反而咳得越加厲害。

  這次他是真的碰不動琵琶了,青萍見他心裡難受,便寬慰:「奴婢彈給皇上聽也可,皇上多聽幾次興許就熟悉了,以後也學得快。」

  《青蓑曲》是很平和的調子,曲調里蘊含的是少年情竇初開的心思,聽著十分美好,他便伴著著一曲安睡了過去。

  夢裡,當真夢到了更少時的事。

  一幀一幀如走馬觀花浮光飛影,一點一滴都生動得像是昨日發生,好多好多,有裴虞偷偷帶他出宮看花燈聽戲的,有兩人一起踏青游湖的,還有那年秋狩時,在御苑發生的事。

  一直以來,裴虞是很溫柔的人。

  他不擅武,卻文采一絕,說是驚才絕艷也不為過,陳末年當年還做過他一陣子的老師,後說他實在沒什麼可教的才卸了職。

  加上裴虞又是皇子,這樣的出身和這樣的才華讓無數人追捧他,他是長京人人盡知的才子。

  在裴子西的認知里,裴虞是俊逸而風雅,他不舞刀弄槍,但凡跟他沾上邊的事都會多兩分清高雅致。

  不但是他,長京所有的人都這樣以為。

  直到那年御苑狩獵,他一人騎馬失了方向,眼看天色要暗著急找回去的路,偏還遇到不知道哪裡竄進來的野獸,本以為難逃死傷,好在裴虞如天降神兵般及時趕到,救他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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