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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780年,唐德宗李适改元建中,肅代兩朝徹底落下了帷幕,唐朝從此又進入了一個新的時期。

  外篇

  詩的王朝·唐代詩歌之我見(1)

  詩的王朝——唐代詩歌之我見

  公元618年,李淵廢黜隋恭帝,改國號為唐,年號武德,由此開啟了李唐王朝的基業,開啟了這個“詩的唐朝”——這是頗具藝術眼光的聞一多先生的話。

  是啊,還能有哪個王朝當得起“詩的王朝”之名呢?無論是帝王與布衣,文人雅士與販夫走卒,抑或閨中女子與沙場男兒,都或嘹亮或低沉地歌唱著,只有唐朝才拉得出這麼一支龐大的詩人隊伍。就連盜賊遇上了詩人,也禮讓三分——他們要的並非詩人羞澀囊中的那一點點可憐的銀兩,而是一首詩。居然連唐朝的盜賊都是這麼風雅?

  然而,公元907年,仿佛是冥冥中的安排,朱溫以同樣的方式廢黜了唐哀帝,建立了後梁。經歷了將近三百年的輝煌,唐朝走到了它的盡頭。然而政治上的結束,卻沒有終結唐朝高度發達的文明——雖然曾經佇立在長安的雄偉宮殿已然煙消雲散,雖然這個詩的王朝在悲歌中結束,但這個王朝的詩卻並未終結。在今天校園裡的讀書聲,在孩童呀呀學語的聲音中,在人們悠揚的誦讀聲中,它們一直在延續……

  一、餘韻

  唐初的詩壇,仍有著六朝時的錦色。華麗的詞藻,清婉的聲韻,嬌媚而又輕柔。詩中不乏的,是華麗的高閣,滿園的花樹,艷妝的美人。這是宮體詩的特點,或謂“齊梁之風”。

  書法會令你霧裡看花,譬如軟弱的趙佶會寫出瘦金書那樣的字體。文學,竟也帶有欺騙性。前有歌詠大風的劉邦,後有吟唱黃菊的朱元璋,而戰場上更加英姿勃發的唐太宗李世民,所傾心的竟是柔媚的詩文。虞世南、褚亮等人,也深染著六朝文風。而印象中一臉嚴肅,又一貫喜歡與李世民“作對”的魏徵,在詩的寫作上再次與李世民唱著反調,他那蒼勁而有力的詩歌使他在眾人中顯得很特別。然而,李世民畢竟不是吟著“玉樹流光照後庭”的陳後主,他可以寫出“一朝辭此地,四海遂為家”這樣的句子和《經破薛舉戰地》這樣的詩歌,因此,《全唐詩》開篇第一卷曰:“有唐三百年風雅之盛,帝實有以啟之”。就是這來自北方男兒的豪氣,為南朝的婉轉之中注入了風骨,仿佛一位善舞美人,柔肢不再無力,終於成為揮灑著飄逸的彩帶翩舞於雲霞之中的飛天——美啊……

  美包含著兩個不同的方面,如同色彩一般,有溫暖之色,也有清冷之色。徜徉於柔美之中,清風忽來。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歷來不乏仰慕者。衷情於道家的王績,嚮往著像陶淵明一樣的詩酒風流,於是他淡薄了功名利祿,衷情於琴書詩文,也不願理會與己無乾的政治,只在明月之下縱酒,憩於自己的精神天地中。

  以為古人說的都是苦澀的文言嗎?非也,王梵志的詩便露了玄機。如果說詩是雅文學,這位有名的“白話詩人”偏偏背道而馳地把詩寫得樸實甚至是俗野。口語、俗語,對他而言都可以入詩,從語言上來講,王梵志為詩歌來了一次“二次革命”。

  唐代文人雅士宴集圖

  二、初成

  唐初的宮廷詩,上官儀把它發揮到了極致,甚至自成一體——上官體,這是唐朝第一個以詩人命名的詩體。上官儀成就了宮廷詩,卻也為宮廷所累,他被捲入了政治漩渦之中,成了政治的犧牲品。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上官儀的死卻是強制性地收束了“江左餘風”。

  於是,四個天才少年意氣風發地走來了。“王楊盧駱當時體”,幾十年後杜甫仍懷想著“初唐四傑”。懷才易遭人妒,四傑非但沒有收斂鋒芒,反而更加張揚地展現著自己的傲岸甚至是張狂,睥睨著他們腳下的世俗。

  天才似乎生來就是為了經受磨難的洗禮,而四傑又格外地飽受磨難。裴行儉當年對四傑的評價,不想卻成為準確的預言。“炯雖有才名,不過令長,其餘華而不實,鮮克令終”。四人中,王勃渡海墮水,驚悸而死;盧照鄰不堪忍受病痛折磨,投水而逝;駱賓王隨徐敬業起兵反對武則天,兵敗後不知下落;只有楊炯得善終。

  四傑的詩作中,離別詩占了相當一部分數量。“多情自古傷離別”,但四傑的離別詩除了文人式的淒悲,又額外有著豪士的爽朗,正是這種豪壯的大氣,反而又沖淡了原本的悲涼與無奈。“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又何必為遠行而悲呢?於是,化悲涼為悲壯,化感傷為感奮,款款深情中或許會有淚水,但繼之現出的是豪情的微笑。有了四傑樹起的孤高一代的旗幟,唐詩終於告別了六朝文風,真正地踏上了自己慷慨激昂的道路。

  而陳子昂將古琴驚天一摔,又摔出了一個“更上一層樓”的信號,摔出了他的精神氣質,摔出了他的個性風采。詩如其人,在陳子昂栩栩如生的動人詩篇中,噴薄出一片憂國憂民之心。凜然站在幽州台上的他,迎風而立,不加雕琢地吟唱出一首《登幽州台歌》,使後世的文人志士們,隨之淚下,隨之感慨,更為之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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