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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治是有缺點,但不能說昏庸,畢竟高宗的政績還是很值得一提的,無論如何總比後來的唐懿宗強。之所以備遭譴責,多半是因為他的那位夫人——武則天,生時受她制約,死後大唐江山又險些斷送在她手裡,因此人們在欽佩武則天卻又狠罵她的同時,也罵著李治。因此李治把武則天弄進宮來倍受非議,一方面武則天是太宗的才人,確實於禮不合,另一方面,只怕就難免是後人以結果推原因了。關於第一方面,唐代宮闈之事有時的確比較混亂,有北方少數民族習氣的痕跡,比如李世民就曾把齊王妃收入宮中,而後世李隆基是娶了兒媳,李治則是娶了庶母。但是在正妻的問題上卻並不亂,並不像突厥那樣可以一個可敦經歷幾個可汗。武則天進宮的阻力沒有當皇后時的阻力大,因為皇帝無非是納一個妾而已,但要是把她立為正妻,便受到了堅決的抵制。因之,武則天立為皇后不見得是長孫無忌他們有什麼先見之明,知道她將來會取代李氏做皇帝,而是因為她的身份問題。李世NFDD0在這緊要關頭顯得軟弱,有人說是他圓滑,柏楊先生更是稱之為“漂亮的報復”。如果李世NFDD0知道武則天後來做了女皇,只怕也未必會如此表現。李治衝破重重阻攔,終於立武氏為後,這份“魄力”倒也難得,只是如果他用這份魄力來治家平天下就好了……

  鬱悶三人組·李治、李顯與李旦(3)

  其實李治是有點兒怕老婆,但還不至於一開始就把政事交給她。顯慶五年,高宗鬧眼疾,只好讓武后來處理一些事情,委以政事也就是從這裡開始的。可是後來,李治的進取心也有所減退,武后的勢力也越來越強,因此終於發展到“二聖”的地步。但這種情形歷史上也並非沒有過,隋文帝楊堅就是和獨孤皇后一起並稱“二聖”的。說起來,隋文帝楊堅也是很怕老婆的,有一次就是被皇后氣得一個人跑了出去,寧可自己生悶氣,也拿她沒辦法。李治也不是一味地心甘情願,他想做什麼,往往被武后制約,於是“上不勝其忿”。李治也掙扎了一次,找上官儀來起草廢后詔書,不知怎麼就被武后知道了——左右奔告於後,李治這個皇帝當得也夠可憐的,由此可見,武后自然是廢不得的。最後此事告吹,但比較令人失望的是,在武則天面前,李治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而上官儀從中得到的最大教訓。也許就是“疏不間親”這句話的確是至理名言,但可惜再無實踐的機會,因為這件事已給他帶來了殺身之禍。另外,說句不相關的話,上官儀之死從文學史角度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正如聞一多先生所言,這是強制性地收住了江左餘風。只是殺他的時候,李治和武則天可都是沒想到這點的。二聖之稱,也是在這件事之後,以後更是發展到了“天皇”與“天后”的地步——李治大概是中國唯一的一位“天皇”了。

  感覺高宗夫婦總能弄出很多花樣來,如上面提到的天皇天后——這種稱法中國還真不習慣,因此看電視上兩人“天皇”、“天后”地這麼稱呼,有點滑稽。再比如年號,武則天是年號最多的皇帝,共十七個,李治則是十四個。而李治用了這麼多年號,估計和武則天有關,總之是一開始還能堅持幾年,越到最後換得越勤,一年一個,直到他去世。這些年號常搞得我暈頭轉向,其實歷史上也不乏愛換年號的皇帝,比如漢武帝,但漢武帝的年號比較有規律,除去建元,後面是“光”字帶著另一個字,只要記住那幾個字就可以了,“光”字年號各六年,然後雖然用字不大規律了,但保持四年一個年號。高宗武后的年號則是什麼規律都沒有,要多難記有多難記,相信他們自己也都未必記得清楚。相形而言,還是高祖太宗的時間比較清楚,就一個年號,也許他們懶得再想年號名了,但這既方便了自己更方便了別人。起年號最有學問的當屬玄宗,不是說他年號起得有多深刻有多好聽,而是說年號起到的作用,開元和天寶基本上(所謂基本上,是說開元末期已經初露端倪)就是變化的轉折分界。

  時間走到了弘道元年,當了三十四年皇帝的李治去世了。臨死之時,李治“遺詔太子柩前即位,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兼取天后進止”,而後來的唐朝則為此而差點付出了三代而亡的代價。

  公元684年,年號的混亂達到了極致,這一年真是大唐歷史上非常有趣的一年。這一年輪流上台了三個執政者,兩個皇帝,一個太后;這一年本應該有三個稱呼,嗣聖、文明、光宅……最後,人們便取最後一個年號為這一年的標記。問題來了。嗣聖是中宗李顯的年號,但是他二月就被廢了,隨後李旦登基,是為睿宗,改元文明。但是睿宗已經是傀儡皇帝,實質上的執政者是武后。既然如此,武后為什麼要於九月改元光宅呢?為了標記什麼事呢?九月,徐敬業造反,或許與這次改元透露出來的信息有關,按邏輯當是李旦明確將權力交給太后。然而似乎又不是這樣。六年後也就是公元690年,武后稱帝,將皇帝改為皇嗣——也就是說,皇帝此前仍是皇帝,當然,是名義上的。可是他自從當皇帝以來,權力並不在他的手中,九月的改元真的有些令人費解。同樣令人費解的還有史家。既然那六年時間內唐朝還是有名義上的皇帝,但這六年卻歸屬到了武后的名下。與此類似的還有漢的呂后時期,但是形似而神不似。惠帝執政期間,權力主要也是在呂后手中,但是卻不曾將這幾年說成是呂后某某年。而惠帝死後,漢朝實際上是處在沒有皇帝的情況下,至少是沒有一個成年的皇帝,因此呂后控制了政權,這時史書上才記“呂后某某年”。相似嗎?可是,這位可憐的皇帝,漢朝從來就沒認他是自己的皇帝,因為他來跡可疑,並非是惠帝的親子。唐睿宗不一樣,他不但成年了,而且也是唐代的正統皇帝,即使權力不在他的手中,但名義上仍是皇帝——於是暗笑,難道史家也是如此勢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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