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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晚上,親夠了今日份額的段清甜已經乖乖睡下後,意外接到了家裡打來的電話。坐在陽台上聽著姑姑絮叨著家長里短,不知不覺就提起了那棵近來極為反常的梅子樹。

  “清明剛過我去的時候,摘了些青梅做酒,特意留了一半想著等黃了再摘。”

  “想著這快一個月了,應該熟透了,到了一看,我都以為是自己老花眼了。”

  段秋銘越聽眉頭皺的越緊,電話那頭的姑姑告訴自己,都快五月了,滿樹的梅子還跟一個月前一樣,青青地掛在枝頭,掰開來也是硬邦邦的,酸得要命,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

  除此之外,樹的長勢也不容樂觀,有些部分已經開始出現了發枯的跡象。

  掛了電話,看著床上睡容恬靜的男孩,才想起來他離開家已經有段時間了。

  ☆、第二十三章 非要放風箏嗎

  雖然經常帶他出門,但是變成人形後還是第一次。

  在家裡所有的穿著都是以舒服為第一衡量標準,段秋銘也已經習慣他穿著家居服的模樣,後腦勺總有一撮睡眠後壓得翹起的頭髮,慵懶中又透著俏皮,非得沾上水才能撫平下去。

  而走出防盜門和單元門,面臨的顯然又是一個新的世界。接觸到玻璃窗外的陽光,皮膚接觸到空氣中旋轉塵埃的感覺很陌生,卻又極易催生一種對自由的衝動。段清甜回想起自己還是植物的時候,就總是嚮往著可以跟童年時的段秋銘一樣,無所顧慮地在丘陵間疾步奔跑。

  他喜歡以人的姿態待在段秋銘身邊,卻還沒有機會用人的身份去多接觸一下繽紛多彩的世界。身邊穿著天藍色外套的段清甜看起來比平時更顯小,就算說是初中生說不定也有人相信。

  難得一個清閒的周末,段秋銘擱置了工作,領著他很喜歡宅在家裡的小男友第一次去了學校以外的地方。前幾天下了場小雨,讓漸漸燥熱起來的天氣摻了涼意,連城裡的空氣嗅起來也是甜絲絲的。依照著段清甜小孩子似的心性,段秋銘猜想他一定會喜歡遊樂園。

  不像平常那樣把他藏在口袋裡,而是光明正大地牽著手混跡於人群之中。

  色彩豐富到像是可以從視野中溢出來,接連不停的音樂和時刻流淌著的動態娛樂設施,玩偶手裡緊握的大把卡通氫氣球和逸散到空氣里的烤製品香味。這裡的生活和城中高聳卻冰冷的建築,被一道設計浮誇的大門割裂開來,一邊是童話仙境,而另一邊則是冷暖人間。

  身處其中的段清甜,難以掩去周身的稚嫩感,望著遊樂園裡面的任何東西,眼神里都充滿了期待和畏懼。表情出賣了他想要接近和觸碰的願望,卻又矛盾著不願意撒開段秋銘的手。

  上一次玩這些是什麼時候呢?段秋銘想,應該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他本人對遊樂園並沒有任何特別的印象,所有的設定對他而言都不具有挑戰性,即使是風馳電掣的過山車,抑或尖叫迭起的陰暗鬼屋,都沒辦法撼動段秋銘的心跳頻率。偏過頭不意外地對上段清甜乞求自己陪他一起玩的眼神,僅僅如此卻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聲。

  購買了可以兌換許多小禮品的高級套票,一整天就這麼陪著他慢慢玩了下來。本地最大的遊樂園覆蓋面積不可小覷,從入口一直到路線指向的出口,過程中擔心給不經嚇的段清甜平添心理陰影,有意避開一些刺激指數四五星的項目,好心的提議被對方想也沒想的回絕了。

  結局是旋轉木馬星際旅行車也玩了,跳樓機激流勇進也坐了,末了從重力設備上頭重腳輕下來的段清甜,還被鬼屋裡突然冒出來的插著天線的殭屍,嚇得扯著段秋銘的袖子嚎了幾嗓子。

  又勇氣可嘉又沒出息的段清甜眼角掛著淚,含著段秋銘給他剛買的毛絨絨草莓棉花糖。

  “還玩嗎?玩累了要不要回家?”段秋銘看著漸沉的天色,聲音溫柔地能滴出水來。

  段清甜乾淨的面容也浮現出一絲倦意,但還是搖了搖頭:“我還想——還想要鞦韆。”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一個木製的鞦韆,結實的鐵索因為被來回瘋跑的孩子掛到,在晃動的過程中發出吱呀吱呀的摩擦聲。這裡好玩的東西太多,才顯得沒有什麼吸引力。

  少年試探著坐在了木板上,雙手緊緊握住鐵索,略顯粗糙的質感被貼在手心裡,陌生且有趣。而站在他背後的段秋銘則緩緩推動了鞦韆,明明沒有推得太用力,晃動幅度也談不上嚇人,單是聽著那陳舊的摩擦聲,就一陣心悸,在一個人的遊戲裡發出咯咯的笑聲。

  鞦韆越盪越高,連帶著段秋銘的思緒,也被他帶到了半空之上。

  故鄉里劣質的破鞦韆,在段清甜眼裡,是兩個人曾經唯一的交集。很多次,在那些見不到他的那些時日裡,他伴著那個被風雨侵蝕到面目全非的鞦韆,看了一次又一次日出日落。

  玩夠了的少年一跳下鞦韆,就被段秋銘一伸手穩穩接在了懷裡。他呼吸不穩地搭著自己的手臂,仰視著自己的眼神帶著驚喜的色彩,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鞦韆。

  段秋銘的手拂過他的後背幫他調整著呼吸,笑道:“還有什麼想玩的嗎?”

  “風箏,你小時候放的那種紙做的風箏。”

  段秋銘舉著風箏穿梭在田野間的背影歷歷在目,揚起的衣袖盛滿了風,奔跑的時候撒開了手,風箏就像有意識地越飛越高,直朝著雲邊追去。往往幾分鐘就再也看不清段秋銘的身影,倒是那風箏掛在天上,總在視線所及的地方,段清甜那時候就算望上一天也不覺得乏味。

  一想到線的那頭牽著的人是他,就覺得自己和他並不是毫無聯繫。

  男人啞然失笑:“草長鶯飛的時節已經過了,明年開春的時候,我帶你去放好不好?”

  明年?還很遠吧,遠到看不見,像是當年被段秋銘從家門口扯線收回的紙鳶。

  明年的話,自己還能在他身邊嗎?

  段清甜知道的,只剩輪廓的樹,已經開始枯萎了。

  ☆、結局 非要告別嗎

  段清甜注意到了,家裡自遊樂園那天回來之後就多了一個旅行包,原本只是空空癟癟地放在正對床角的角落裡,漸漸地,越來越多的東西被段秋銘順手添進去,幾天下來就變得鼓鼓囊囊。好奇地想是不是段秋銘要出差,如果要出差的話,會不會考慮把自己也揣走呢?

  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接近了那個藏著秘密的包裹。圍著天藍色上面畫著卡通人物的旅行袋轉了好幾圈,手指在刺繡的圖案上做賊心虛地摳了幾下後,還是鼓起勇氣拉開拉鏈往裡窺探。

  裡面不是段秋銘的衣物,而是屬於段清甜的物品,雜七雜八被整理好收納在其中,有新的短袖外套,有新的褲子和鞋子,有各種各樣段秋銘買給過他的零食,有買給他的語文練習題和少兒詞典,甚至還有他勉強讀了一半的格林童話。有他最喜歡的那條床單,有從遊樂園兌換來的口袋妖怪的紀念品,有他最喜歡拿來玩遊戲的平板電腦,甚至還有一個錢包。

  越翻動作越慢,仔細看才會注意到他的手指都在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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