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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余雙眼帶著靈力掃了一圈,滿目之間都是淡紫色的紫薇帝氣糾纏,沒有半點異常。
但被人注視的感覺十分明顯……總不會是他錯覺吧?
李錦余狐疑地回了自己的房間,快進門的時候猛然回頭,一下子看到了拐角出那個來不及收回的腦袋。
這人一身青黑色的太監製服,臉上皺紋橫生,手裡握著一把枯黃的掃帚,看上去還有些眼熟。
是負責灑掃皇陵的老太監之一。
被李錦余發現,這老太監眼中流露出一絲明顯的慌亂,但還是按照規矩低頭叩首行禮。
李錦余皺著眉讓他先起來。
「你是何人?」
老太監低著頭:「回稟陛下,老奴是負責灑掃皇陵的鐘安。」
「為何鬼鬼祟祟看朕?」
老太監一直沒有抬頭,看不清臉色:「陛下恕罪……老奴只是在皇陵一年半載見不到陛下,想多瞻仰一下陛下龍威。」
一般沒事確實不會有人到皇陵來。
在皇陵這裡的太監雖然有「太監」的職位,卻是給犯了錯的宮人流放的地方。
比起浣衣局的沉重勞作,發配皇陵並不辛苦,卻極為寂寥。
李錦余知道這鐘安說的都是普通宮人那一套吹捧,不是很相信——雖然皇陵冷清,但也有其他宮人,還有定期採購的行動,再怎樣也不至於孤單到需要偷窺皇帝……
但很奇妙,李錦余沒有感覺到這個老太監身上有什麼惡意。
他讓鍾安抬起頭來,仔細打量一番。
這老太監臉上皺紋橫生,頗有些憔悴,李錦余之前沒有見過。
滿腹疑慮想不出原因,李錦余皺著眉擺擺手,讓鍾安暫且下去。
……
鍾安躬身退後到轉角,才直起腰,稍微呼了口氣,擦了擦滿是皺紋的臉上的汗珠。
他沉默著拿著掃帚在乾淨的青石板磚地面掃著,掃完一整條石板路才返回自己的住處。
皇陵這裡人煙稀少,太監們都有自己的獨居。
鍾安進屋闔上門,放下掃帚,在桌旁靜坐了半晌,忽然抬頭,從柜子里摸出一個亮晶晶的鐲子,拿在手中端詳半晌,忽然嘆口氣:
「陛下都這麼大了……聽聞陛下如今做得極好,您也該滿意了。」
隱身在一旁的李錦余微微有些疑惑。
他悄悄跟著這個有些奇怪的老太監,想看看到底有什麼異常。
反正在皇陵里他也沒事可做。
看到鍾安對著一個鐲子緬懷感嘆,李錦余心頭再次泛起疑惑——難道鍾安認識小時候的景昌帝?
「您」又是誰?
看這個鐲子樣式大約是女式,難道指的是太后?
可若是太后身邊的人,為何會被發配到皇陵來呢?
這枚鐲子……李錦余湊近了些仔細端詳片刻,發覺這鐲子質地瑩潤卻有些陳舊,看起來應當有些年頭。
又聽了一會,鍾安沒再說什麼,緬懷結束把鐲子放回去,恢復了正常的老太監模樣。
李錦余見得不到什麼消息,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皇帝的齋戒居所,李錦余把霍采瑾叫了過來:「霍將軍,幫朕查一下皇陵里叫鍾安的太監的來歷。」
霍采瑾仍舊戴著鬼面面具,聲音有些沙啞:「陛下查這人做什麼?」
李錦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對那個老太監如此在意,想了想道:「可能朕太無聊了。」
霍采瑾:「……臣領命。」
皇陵這邊發配來的宮人並不多,可選的話,大多數犯錯的人都寧願選擇浣衣局。
浣衣局雖然辛苦,但至少還在京城,天子和嬪妃腳下,使銀子拉關係,總有出去的時候。
永世皇陵如此偏遠,一年碰不到幾個人,便是死了也無人關心,發配到這裡便是真的被遺忘了。
調用這方面的卷宗尚算簡單,當天夜裡霍采瑾就把鍾安的卷籍帶了過來。
鍾安的卷籍十分乾淨,只有一個入宮時間,再就是因觸怒先帝被發配皇陵,再無其他經歷。
李錦余翻了翻,指了指卷宗上的一處:「這枕華宮是什麼地方?」
鍾安入宮後被分配到枕華宮。
霍采瑾沉默了片刻,才低聲回答:「是先鐘太妃的住址。」
「鐘太妃?」李錦余沒聽說過這個人,有些疑惑,「是誰?」
「鐘太妃曾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幾乎要被先帝立為皇后。鐘太妃受盡寵愛,導致有些嬌縱,還未等先帝封后,便先去皇后專屬的椒蘭宮住下,因此被言官彈劾、先太皇太后不喜。」
霍采瑾用有些嘶啞的聲音解釋,「先帝不得已奪了她的封號,只以姓氏為封,皇后之位自然也沒了。」
李錦余撓了撓耳朵,沉思起來。
難道鍾安所說的「您」就是那位鐘太妃?
「鐘太妃如今呢?」
「沒了皇后之位,鐘太妃鬱鬱寡歡,先帝駕崩之前便病逝了。」
如果是鐘太妃的話,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李錦余忽然想到了什麼,謹慎地問了一句:「鐘太妃……可有子嗣?」
霍采瑾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過了半晌才低聲回答:「鐘太妃曾生有一子,出生時身體便不好,三歲左右便歿了。」
李錦余皺了皺眉:「哪年生的?」
「啟明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