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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你就不知道了,長沙王年輕氣盛,又懂得陛下心思,常常搜羅珍貴字畫上貢,陛下雖然不喜他驕奢淫逸, 但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出了城門一里後,兩個虎賁郎放鬆了起來,和宋致討論起那位僅有十八歲的少年長沙王。

  “長沙王的大父是先帝的三子,得封長沙王很快歸國去了。後來長沙王的大父到了長沙國,剛立了國,沒幾天就薨了,諡號長沙桓王,世子繼任長沙王,結果陛下登基那一年,因病薨逝,諡號長沙獻王。如今的長沙王自小繼任,如今長成翩翩少年,聽說好鬥雞走狗音樂華服,還常常帶著郡主到處招蜂引蝶……”

  那個臉上帶著異於常人成熟感的虎賁郎滔滔不絕地講著宋致不知道的事情,他對長沙國的事情如數家珍,說得唾沫橫飛。

  另一個虎賁郎也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地附和一句:“長沙王與郡主都是奇才,在聽說在王宮弄了個鞦韆陣,讓國中俊男美女都在鞦韆上玩耍,笑聲在宮牆外都聽得見。尤其是長沙國的百姓,不像咱們洛陽的那麼多仗劍雄壯的士人,個個拿著扇子,敷粉修面,腰肢纖細,像極女兒家!”

  北方人多豪邁,威武雄壯,南方人多細膩,溫柔如水。宋致知道古代南北差距很大,不像現代南北方交融,差異不是很明顯。

  宋致暗自想著長沙王的模樣,會不會像宋代之後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或者是像後世一些小鮮肉。不過她想歸想,路在腳下還是得走。

  況且很可怕的是,從洛陽到荊州,她在前世的時候跟著教授去過一次,開車去的,全程是五百四十三公里,坐汽車得五個小時。而人走稍微快一點,一個小時才走五公里,要走一百零九個小時,這還是在現代路途平坦沒有山賊有指引路標直線走的情況下,據她所知,古代沒有修路,要翻山越嶺,連起碼都得走個一禮拜,她體力這麼差,這一百零九個小時還不得讓她死在路上啊。

  宋致邊走邊掐指算著,因為晚上不宜趕路,他們要休息,不可能一口氣趕完這麼長時間的路,那就算翻一倍的時間,再加上末期體力耗盡,路途疲憊,走過各種七七八八的山山水水,差不多得走半個月。

  “沿路我們要住哪裡?”宋致問道。

  高個子的虎賁郎笑了,說道:“當然是走哪住哪。你不會以為我們可以進驛站休息吧?”

  宋致訕訕笑了笑,沒敢說她是真這麼想的。她是有點得寸進尺了,按照律法,她是應該要發配九真郡,也就是後世的越南地區而今還是一片荒蕪瘴氣地的所在,宋許去的日南郡就是後世的越南,她流放楚地,這哪裡算流放,頂多就是逐出洛陽去另一個地方。她要去的地方是江陵,因為是楚地的都城,是荊州的治所,又叫荊州城。

  雖然不明白為何天子對她仁慈了,可是她又不會給臉不要臉地去問為什麼是發配荊州不是發配九真。

  冬日來臨,洛陽官道邊的枯草都結了霜凍,城郊有不少的旅人來來往往,還有幾個士人打扮的人在閒庭散步,往洛陽的方向去。還有背著包袱背井離鄉的人腳步輕快德奔向城門。這些人莫不是懷著功成名就的夢想而來,就是帶著揚眉吐氣的心思,和二十一世紀的北漂一樣。

  宋致和兩個虎賁郎腳步走得不是很快,走了二十多分鐘回頭才看不見洛陽城的大門。她心裡還想著咸寧公主會不會來送別,儘管知道不會,而且沒有這個必要,還是忍不住期待。

  走到人漸漸少了,確定看不見洛陽了,宋致才徹底死了心。她不再拖延時間,加快了腳步跟著兩位虎賁郎走,大概走了半個小時,實在累得不行,才懇求虎賁郎先休息一會兒。虎賁郎雖然覺得她麻煩,但也沒有說什麼,而是說前面道旁有一座亭子,去亭子那邊休息再說。

  宋致很感動,答應了。果然,往前走了十分鐘,就看見了他們口中的亭子。亭子遠遠矗立著,木製的屋頂上覆蓋著一層霜,遠遠看過去像塗了一層白漆。宋致走近了發現亭子裡站著一個熟悉的背影,那人一身黑色直裾,繫著複色斗篷,長身而立,頭束綸巾,腰懸佩劍,面容含笑,星眸皓齒。

  宋致咦了一聲,快步走了過去,對方已經下了台階,迎上來拱手笑了。

  “我說怎麼今天寒氣深重,原來是有故人在這等著。”宋致微微一笑,上前與對方見禮,“叔闕,你是來送我的麼?”

  張賀哈哈一笑,直起身打量著宋致,嘖嘖稱奇道:“聽說公寬毫髮無損地從宗正府里出來,我正奇怪你是用什麼辦法呢,還以為這是謠傳,嘶,沒想到你還真就整整齊齊走出來,看樣子,應該能好好到荊州。”

  宋致不介意地笑了笑,也用目光打量著他,張賀的士子打扮倒是比他穿著官服佩戴印綬要精神得多。她道:“我沒想到叔闕會被罷官,我還以為起碼要判一個殺頭呢,不過是讓你脫了一身狗皮,反倒整個人都俊俏起來,不錯,不錯。”

  張賀咧著嘴笑,還以顏色道:“陛下仁慈,不止是我罷官不死,公寬不也是流放跟沒流放似的嘛。這荊州繁華,在古代是楚國國都,也不知公寬是流放還是去換個地方安居。”

  “所以說就是陛下仁慈。”宋致抬頭看看厚厚的雲層,笑道,“雷霆雨露,均是天恩。我相信雷霆過後便是春雨,叔闕素有抱負,陛下聖明,不會讓賢才遺野的。想必不久,就能再次啟用。”

  張賀好奇地道:“原先公寬不似如此尖牙利嘴,入了一趟宗正府,卻是變了。”

  宋致淡淡道:“你是想說我怎麼不傻了,沒那麼好騙了?”

  “誤會,我可沒有這麼說。”

  “我雖然不知道你三番兩次與我作對有什麼好處,不過我並不覺得太聰明是好事。像你這樣的聰明,一定沒什麼朋友吧?”

  張賀輕笑一聲,沒有反駁,唯一算他半個朋友的人已經死在咸寧公主劍下了。他眨了眨眼睛,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袋子,掂量了幾下,遞給宋致。

  宋致不明所以,接過來打開一看,是兩枚五株錢,她挑眉道:“這是贈我的路資?未免太小氣了吧?”

  張賀搖了搖頭,揚起唇角,低聲道:“我不喜歡交朋友,是因為他們與我沒有利益關聯,他們沒有足夠的利讓我自願折節相交。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我交情,如這二文五株錢,因利而已。”

  宋致本不欲和張賀交朋友,但是她深知張賀的本事不會甘於平庸,她在牢獄之時看得很明白,若是落難,以前不起眼的牢獄小官都能置她於死地。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沒必要平白無故給自己樹敵。換而言之,張賀想跟她和解也是一個利字,只要她不擋張賀的道,往後山長水闊,能不能遇見還是未知。

  見宋致把銅錢收了起來,張賀眉眼舒緩,對她拱手道:“此入荊州路途遙遠,或是三年五載不見,或是陛下過幾日赦免,你就能回來。公寬,一路順風,我們還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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