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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使得這個春日過得很慢,不過虞蘇心情倒是平靜。棠梨花開得茂盛,虞蘇在家裡帶著小外甥玩耍,或者擼擼大黑,燒點彩陶器。

  有一天早上,一位不速之客來到虞蘇家拜訪,他是依齊辰。他來告訴虞蘇,帝昊將在任方會諸侯,且他人已抵達任邑。虞蘇聽後很激動,他確實很想他,不過激動片刻,又冷靜下來。依齊辰看他反應平淡,沒有主動問帝昊的事,他只能主動說:“蘇卿,帝昊一直沒有正妃,不只沒有正妃,也沒有其他的妃子。”

  虞蘇只是點點頭,他本該很高興,但真得知道是這種情況,又擔慮起來。

  帝邦君王抵達東南方國,前來會四方諸侯,是一件大事。虞君也在受邀之中,他和虞戍北親自前去。抵達帝邑,身為帝昊的盟友,復國有功,虞君獲贈一件美璧。不只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大玉璧,虞君還得到一個殊榮,帝昊將親臨虞城,祭祀及穀神木。

  在虞城的虞蘇,並不知曉姒昊會來虞地。此時的他內心有些矛盾,即想去任方見他,又感到怯意。虞蘇去了趟紫湖,他帶上奴僕和大黑,穿過白林子,走到姚屯。他和姒昊曾經居住過的土屋早已倒塌得不成樣子,土屋一側的田地被雜草吞沒,倒是在雜草叢中,虞蘇見到了一條大蛇。

  還是那麼懶,慢悠悠在那兒爬動。

  沿著紫湖畔行走,虞蘇抵達紫藤林,見到暮春怒放的紫藤花。煙雲氤氳下,紫藤林如夢似幻,讓人流連忘返。午時,虞蘇便就在這裡歇息,讓奴人將蓆子鋪上,他躺臥在上頭。仰頭看向下垂的紫藤花串,伸手就能碰觸到,曾經有過這樣的場景,而今想起仍讓人繾綣。

  不知不覺中,虞蘇睡去,他做起夢來。夢中,他還是個小男孩,獨自一人在紫藤林里奔跑,紫藤花低垂,觸動他的髮絲。他聽到了琤琮的玉佩聲,還有淙淙的水聲,藍色的紫藤花像團簇的蝴蝶,淺黃色的蘭花隨風輕輕搖動,似乎有人在呼喚他,喊著:蘇。

  那麼悠長,那麼深情。

  虞甦醒來了,他睜開眼睛,發現四周如此寂靜,仿佛連鳥蟲聲也消失了。紫藤花串被風吹得搖動,雲霧散去,陽光滲透林地,呈現出紫藤林的深廣。身邊的奴人消失不見,那頭本來趴在蓆子旁的大黑也不見蹤跡,多奇怪。

  虞蘇起身,在紫藤林中穿行,他尋找著,仿佛年幼時的自己。他聽到遠處傳來一聲犬吠,他沿著犬聲的方向前去,那犬聲卻消匿無蹤。虞蘇駐足不前,前後顧盼,他聽到趵趵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那麼熟悉,聽得人心中一顫。虞蘇驀然回頭,他看到陽光下,一位高大的男子正在朝他走來。

  他穿著玄色的袞服,頭戴垂珠的冕冠,他的腰間佩戴的組佩玉發出琮琮的相擊聲。他英俊而靜穆,他的嘴角上揚,笑意潺湲,他的眼睛像星漢般璀璨。穿過幽深林中的一束陽光,正照在他肩上,使得他的身影如此勁拔,鮮明。

  虞蘇一時無法區分這是夢還是真實,眼前站著他魂牽夢縈之人。這是夢嗎?他怎會出現在紫藤林?

  他深情呼喚一個名字,從兩片薄而好看的嘴唇中喚出:“蘇。”他笑著,笑得那麼欣喜。

  虞蘇怔住了,他有那麼一會遲疑,他不可置信地問道:“阿昊,是你嗎?”

  那高大的身影朝虞蘇走來,他深情道:“小蘇,是我。”他離虞蘇只有幾步之遙,他張開手臂。虞蘇狂喜,撲過去將他死死抱住,他笑中帶淚說:“我以為是夢,阿昊,我以為是個夢!”

  手臂抱住他厚實的腰身,熟悉的氣息,熟悉的體魄,不是他又是誰?難道還能是林中的精怪,感應他的思念而幻化成形。

  姒昊的激動之情,不亞於虞蘇,他太想他了。除去思念,他心中也有愧意,他將所愛摟緊在懷裡,心疼他的清瘦,痴情道:“蘇,確實如同夢般,日日夜夜,我無不是在想你。”

  他不擅長說情語,這是虞蘇聽過最甜美的一句情語。

  相互凝視,日思夜想的容顏映入瞳中,千言萬語,皆不及傾述。姒昊溫柔的大手觸摸虞蘇臉龐,虞蘇捧住他的臉,看進他深幽不見底的眼睛,兩人溫熱的唇貼靠在一起。

  紫藤林外,站著一支威武的侍衛隊,他們被命令不得闖入。紫藤林中,長吻過後的兩人低語傾述相思,不知不覺日頭偏西。兩人執手,並肩從林中緩緩步出,玄服的姒昊,素服的虞蘇,一位昂藏七尺,一位溫雅秀美。他們之間沒有身份之別,他們之間那份親昵之情,毫無遮掩。

  紫湖畔,侍衛們等到了他們的君王,那位嚇得發愣的奴人,茫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黑歡喜地躥到兩位主人身前,拼命擺尾汪叫。

  這位帝邦的君王,在虞城兩日,對虞家人和以往的虞城舊友賞賜許多,十分慷慨。虞城人們美譽他的知恩圖報,念顧舊情,也盛傳著他傳奇的事跡。

  姒昊離開虞城前,在及谷的神木地帶舉行了祭祀,說他曾獲得神木的神諭。只有虞蘇清楚,那個神諭怕不是姒昊年少時,剛抵達虞城,在這裡感應到他的存在,在神木下與他不期而遇。

  祭祀完畢,參與祭禮的虞君父子離去,神木地域只有姒昊和虞蘇,與及一眾侍衛。姒昊遣走侍衛,讓他們駐守在神木下。他帶著虞蘇,往靜寂的花草坡走去,他執虞蘇手,邊走邊不時回頭去看他。他們分離一年,飽受一年的相思之苦。

  暮春的花草坡,花卉爭奇鬥豔,仍是春意盎然。這裡在春時總是很熱鬧,虞城的年輕男女,熱衷於到此處談情說愛。今日因為祭祀神木,及谷因此封谷一日,不會有他人到來。

  姒昊和虞蘇面對面,跪坐在花草叢中,兩人的手互相往來,你幫我脫衣,我幫你摘冠。娰昊痴痴地觸摸虞蘇的脖子,把手探進他的領口,虞蘇紅著臉,低頭去解對方身上複雜的腰飾。他外衣盡被姒昊脫去,長發披散在肩,反之姒昊仍一絲不亂,也只有上身的玄衣被脫去。

  君王的衣物,貴重而繁複,哪像虞蘇,三兩下就被他解去。姒昊一手抓住虞蘇在他腰帶上忙碌的手,一手去抬虞蘇的下巴,他早按捺不住,動情地親吻虞蘇。虞蘇赧臉喃語:“還還……沒解開。”聽得姒昊啞笑,他扣住虞蘇的雙手,把他壓向草坡,咬著他耳朵說:“慢慢來,我自己脫。”

  虞蘇仰頭看他,抬手去觸摸他深刻的眉眼,鼻唇,很動容。他眼角濕潤,雙唇嚅動,喚著他的名字:“阿昊……”姒昊親著虞蘇唇角,凝視他的眼睛深不見底,他喃語:“蘇,我在。”

  他們間不會再有分離,他們會一直相伴,直到青絲成白髮,攜手老去。

  虞蘇透過姒昊寬實的肩,看見明媚的陽光照射在神木,神木的葉子在閃閃發光。他的意識逐漸渙散,那些閃光的葉子,漸漸消匿,最後映入他眸中的是姒昊深邃的眼睛。虞蘇不記得自己呼喚過多少次姒昊的名字,他的眼角微紅,不為憂傷而因喜悅。

  花草坡的花草經由某兩人一個早上的“蹂躪”,碎葉落紅鋪滿地,還被欺壓得扁扁的。那位高大的君王,屈膝在草坡上,撿起一旁的玄衣穿著,他貼身的白色衷衣上,纏著一條藍色的髮帶。虞蘇先幫姒昊穿戴整齊,然後姒昊再幫虞蘇紮好髮髻,系上腰帶。他系扎腰帶時,分明加上一樣東西,就貼著虞蘇的身側。虞蘇低頭一看,是一條玉花結綬,朱色的綬帶,墜飾著彩結和玉花。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物件,它歷來只有一件,由帝邦的君王親手授予他的帝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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