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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准懶聲應他。

  等他一出門,白准就坐直了身子,開始替神像穿法衣。

  他指尖動的飛快,沒一會兒神像有初具雛形,法衣全由紙裁出來,整件衣裳就像是錦帛針線做的一樣。

  紅陽剎時精神大振,他分不出神來去看霍震燁在幹什麼,只是盯住鏡面細看,心裡想這姓白的果然藏私了。

  而姓霍的也知道白准藏私,他必定偷看過白准做紙紮,才能在夢裡也這樣排演。

  這對師徒,倒跟他與白陽差不多。

  白准有心炫技,兩手作畫,看得紅陽眼花繚亂,這些事他就從未見白陽做過。

  七門後人會的,白陽肯定也會,委身伺候他這麼多年,他竟吝嗇如此,紅陽一面咬牙一邊記住這些步驟。

  神像有一人高,法衣斑斕,神色肅穆,若非親眼所見,誰也不會信這全是紙竹扎出來的。

  最後一步是點佛眼。

  白准細磨硃砂,一邊碾磨一邊口中念念有詞。

  紅陽把臉湊近銅鏡,想聽清白准到底在說什麼,這一定就是七門的法術咒語。

  白准忽快忽慢,只動嘴皮不出聲,他的目光正透過伯奇鳥的眼睛,望著天空四周,搜尋夢魘的影子。

  再大的夢境也總有盡頭。

  越是熟悉的東西,細節就越真,越是記憶模糊的,就越像是假布景。

  白准借鳥眼看了一圈,心是暗暗皺眉,這紈絝究竟是跑了多少地方?整個上海灘都在他夢裡,就連黃浦江的水都無比真實。

  伯奇鳥撲棱一下,停在電線桿子上。

  霍震燁挑了四五種點心,從點心店出來,外面天光大亮,他狀似無意的抬頭,向空中望一圈。

  夢魘是極狡猾的,霍震燁感覺到那抹灰影就在附近了,可就是抓不住它。

  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開始抹掉夢中無關的東西,留下來的就是夢魘。

  建築、道路、行人,一樣接一樣的消失。

  夢魘很快察覺他的意圖,等到夢境空白,它便無處藏身,霍震燁抹去一樣,它就讓那東西再次出現,不斷複製。

  它動作越大,形跡就越明顯。

  紙紮的伯食鳥飛速振動翅膀,炮彈一般彈向虛影,空中的影子被它戳中,它張大鳥嘴,把那團無色無形的東西吞吃入腹。

  夢的世界,在夢魘被吞食的那刻傾塌。

  霍震燁急步跑回去,他知道這是假的,但他想白准在他身邊。

  白家小樓隆隆震動,白准抬頭一看,磚石掉落,紙人紙燈滾了一地。

  紅陽這才察覺不對,他一下捧起銅鏡,桃花眼瞪成核桃大:「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催動法術,怎麼也找不到夢魘。

  鏡子最後展現給他的影像是只灰鳥,尾羽高高翹起,羽翅背在身後,鳥眼裡透出冷然不屑。

  紅陽盛怒!

  他一下明白過來,鏡子裡就是白准!

  他本來有機會用夢殺掉這兩人,不僅被他白白放過了,還損失一隻夢魘。

  紅陽捧著銅鏡剛要砸去,就見鏡中照出自己的臉來,他的半張臉先是裂開一道細口,跟著皮膚老化,血肉綻開。

  奪來精氣正在飛速離開他的身體,高遠死了?

  高遠躺在床上連動都不能動,他皮囊老邁,可神識還清醒,看這些人對他的態度驟變,猜到了原因。

  他躺在床上,心裡不斷想為什麼紅陽把他折磨成這樣,卻不殺了他?

  他雖是紅陽的弟子,可紅陽這些收過不少徒弟,死一個就往上排一個,高遠這個大師兄的名號就是這麼排下來的。

  現在他知道,前面幾個「大師兄」的下場是什麼了。

  紅陽不乾脆弄死他,要他活著,就一定有讓他活著的理由,可他如今這個樣子,還活著幹什麼?

  高遠一夕變老,身子如同朽木,喘息就像破風箱,他假裝閉眼休息,等看著他的人走了,他慢慢撐坐起來。

  動一下,喘一聲,好不容易挪到床邊,他從床頭摸出匕首。

  將死之時又猶豫了,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從匕首中照見他的臉,他行將就木,現在不死,也是便宜了紅陽。

  高遠將匕首插進自己的心口,生命流逝,精氣回籠,他的手又變得年輕有力起來。

  他哈哈大笑,門外的小弟子聽見動靜,闖進門就見大師兄躺在床上,他又變回原來的模樣,可他心口插著刀,臉上帶笑,人已經沒氣兒了。

  霍震燁在坍塌的夢境中一路狂奔,他跑回餘慶里,這裡的房子人都在逐漸消失,他一邊跑一邊躲過掉下的磚石。

  白家小樓,就在盡頭,那扇門還在。

  白準會不會還在門裡,他會不會也在等他?

  霍震燁跑到門口,一把抓住了門環,眼前除了這道黑漆門,整個世界都已經空了,他急喘著推開了大門。

  白准坐著竹輪椅,就在門內。

  「你太慢了。」他沉著臉,這麼說。

  霍震燁忍不住笑,他邁步向前。

  在跨進門的那一刻,門消失了,他醒了過來。

  霍震燁睜開眼睛,一時還不能適應現實的燈光,先覺得渴,然後是餓,他指尖一動,覺得掌中握著什麼。

  夢中的笑,蔓延到現實,他一把攥住白準的手,牢牢握住。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忘記要營養液了,嚶,那就求一波作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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