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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指了指身後一干紙紮戲班。
管家想不起來定沒定過戲,但秦府唱戲那是很尋常的事,笑眯眯帶他們進去,秦家的後院,有個專門搭出來的小戲台。
霍震燁四處一看,瞄準了後宅一棟小樓,樓有三層高,最上面那一層的窗戶,恰好能看見小戲台的一角。
這樓建的跟塔差不多,既小又窄,樓梯連綿陡峭,像是故意讓人難爬上去,或者說……難走下來。
那孩子走路比普通人更難,下樓的時候,前一半身體要能完全支撐後一半身體的重量。
他們活著的時候,說不定就被關在這裡。
霍震燁爬上樓去,聽見樓內有響動,是一個聲音在跟另一個聲音說話,透過窗戶兩個小影子緊緊挨在一起。
「明天又要唱戲!」一個告訴另一個。
「太好了,我想看小猴子翻筋斗。」
明明是兩個人在對話,可看在眼中是兩個頭自己在跟自己說話。
霍震燁有些吃驚,他低聲問白准:「他們的魂魄不是被鎮住了嗎?」
白准望著窄小斗室:「這是一段記憶。」因為強烈的渴望,所以一直留存在這裡,看戲可能是他們短暫生命中最快樂的記憶了。
天很快就黑了,小戲台上張燈結彩,鑼鼓點一響,樓內兩個孩子就扒在窗邊,一個先看,看上一會另一個再看。
紙人在台上不斷翻著筋斗,可從這個窗口,只能看見戲台的一角,小猴子要翻過來才能看得見。
他們就輪流扒著窗口,盼望著能多看一眼。
「要是能到樓下看就好了。」他們只能看戲台一角,整個的戲台該多麼好看,上面肯定全是小猴子在翻跟頭
話音剛落,門就被打開了。
門口站著個男人,男人很高大,背著光,他們不由得退後一步,滿眼恐懼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身子發抖,以為又要挨打:「我們……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照顧他們的人不願意聽到「我們」兩個字。
所有人都說他們是怪物,兩個頭的怪物,不許他們自己跟自己說話,不許他們露出另一半身體。
霍震燁笑了笑,儘量溫柔的問他們:「你們想到樓下去看戲嗎?」
兩個孩子怔住了,他們不敢相信美夢成真,可他們搖搖頭,失望道:「下不去的。」
送飯的丫環有一次忘記把門給鎖上,他們以為終於可以出去,沒幾步就差點兒滾下去,他們出不去的。
霍震燁伸出手:「我抱你們下去。」
他彎下腰一把抱住他們,走下樓梯,一直走到戲台前,台下空無一人,這台戲就是為了他們準備的。
小猴子在上面不斷翻跟頭,還有耍銀槍的,舞大刀的,五顏六色,光彩斑斕,全是他們從生下來就沒見過的。
白准走到霍震燁面前:「你這人,就是愛多事。」
霍震燁抱著胳膊,笑看他一眼:「再說親你。」說完盯住他,似乎是期待著他再說點什麼。
白准沒來得及發怒,那個怪物翻跳進來,它一下縮小了許多,像個正常人那麼高,頭上還套著紅布。
它一進來就想攻擊霍白二人,可利爪還未伸出,那兩個聽戲的孩子就沖了過來。
他們撐開四隻胳膊,護住霍震燁。
怪物一下站定,它呆呆看著兩個孩子,喉嚨中嗚嗚出聲,竟然哭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霍·找到了竅門·七
第55章 響水鎮
懷愫/文
「怪物」兩腿一蹬, 癱坐在地,大聲嚎啕, 哭聲震天動地, 聲浪一波一波傳出去,快把戲台子都給掀翻了。
那兩個孩子茫然懵懂的望著「怪物」,但他們一點也不感到害怕, 其中一個甚至還伸出手去,想拍拍「怪物」的腳。
安慰它,讓它別哭了。
白准指尖一動,戲台子上不斷翻跟頭的紙人從台上跳下來,凌空一個筋斗落地, 幾個小猴連翻帶跳,跑到「怪物」面前。
小猴子們繞著「怪物」轉圈翻筋斗給他看, 怪物被吸引住目光, 漸漸止住哭聲,它一把掀開頭頂紅布。
果然有兩個頭。
它只有一半身體能動,一張臉上眼睛睜著,另一張臉的眼睛閉上, 行動也靠著能動的那一半支撐。
白准說的不錯,一魂在內, 一魂在外。
紙人繞著它轉圈, 「怪物」越變越小,最後就像個五歲的孩童那麼高,它雖然又有了人的形態, 但皮膚發青,像長了一層殼一樣。
那兩個孩子走到它面前,在它身邊坐下,四人兩兩並排,孩子的小手搭在「怪物」的胳膊上。
它最快樂的記憶竟然是被關在小樓里時,和兄弟一起看戲的記憶,有這段記憶陪伴,它安然下來。
轉著兩個腦袋看小猴子翻筋斗,四隻手拍著巴掌,嘴裡「咯咯」出聲,發出幼兒特有的天真笑聲。
霍震燁握住白準的手,怕他抽回,一握住就摩挲了一把:「你這人,就是嘴硬心軟。」
白准掙了掙,沒能掙開,他面不改色,依舊口硬:「七門扎紙本就是撫怨靈送亡魂的。」
霍震燁輕笑一聲,目光在白准唇間一觸,親過一次,就時時想親,這下可算完了。
小猴子們翻完了筋斗,又疊起羅漢,一個接一個跑起來,踩著肩頭疊成寶塔狀。
「怪物」和那兩個孩子並排坐在一起,小猴子翻上天時,他們一起提氣,等小猴子穩穩站住時,他們又一起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