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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局勢不對,秦雍西忙打斷道:「馮公公,王九思草菅人命的事還沒審明白,為何要牽扯他的師傅王金。」

  馮保說:「追根必須尋源!這妖道的來龍去脈都沒弄清,該怎麼往下審?」

  張居正說:「當然可以審!我要審的是方立德、方大林父子的命案!」

  馮保道:「我問的跟這人命案並無二致。」

  他轉向王九思,重複道:「你剛才說,是高拱致信你的師傅王金,讓你來京給先帝治病?」王九思叩頭道:「千真萬確,要有半句假話,你割了我的舌頭!」馮保的眼睛彎了起來,臉上掛滿了笑模樣:「好,王九思,你本屬罪大惡極,死有餘辜,但若能誠心坦白,以實情相告,興許還有一條生路。」王九思亦笑道:「這我還不懂!」

  這場對話,讓在座的三法司會審官員始料不及而全都驚住了。

  張居正知道不能再審下去,於是一拍案堂木,大聲宣布:「今日會審到此結束,散堂。」

  外面走廊上官員的議論聲都傳了進來。「這個妖道,怎麼突然往首輔頭上扣屎盆子,明明是孟沖的事,他往首輔身上扯。」「照這麼審下去,高大人還不就成了罪魁禍首?」「依下官來看,這裡面肯定有陰謀!」等等,不時往張居正耳朵里鑽。張居正仍坐在主審席上沉思。馮保踱到張居正前笑道:「張先生,今日王九思的口供,可以整理出來,由三法司會審官員一起簽字,送給皇上覽閱嗎?」

  張居正一擱手中的茶杯,冷冷說道:「馮公公,我是主審官,三堂會審的事務一概由我做主,你今天的提問,將一些不該讓外人所知的機密公之於眾,這不是明擺著要玷污先帝的聲譽嗎?」馮保笑道:「玷污先帝的人是高拱,是他致信給王金,將那妖道弄進宮來。」張居正說:「可咱們在貴妃娘娘和皇后面前,都已說好了不審其他,單審王九思草菅人命一案,你怎麼又出爾反爾呢?」馮保道:「不是我出爾反爾,而是你骨頭太軟。你要是有決心跟我同心協力扳倒高拱,我也不會行此下策,今日王九思既然已當堂指證高拱,這口供就該送給皇上覽閱。」張居正說:「按慣例,對人犯的讞審須有三次。這三次中,人犯的口供完全一致,沒有改變,方可將口供送呈皇上。」馮保點頭道:「好!既有這規矩,咱們就按規矩辦,這第二堂會審,什麼時候舉行?」張居正說:「我將儘快舉行,不過這些日子我還有公務在身,我是先帝陵寢的督修大臣,早就定下日期,明天要去天壽山視察工程。」馮保道:「你是想將這案子繼續拖下去,好讓高拱有喘息機會來對付我?」張居正覺得這話不中聽,馮保仍嗆嗆地道:「我要是被他整倒了,他的下一個目標必定是你!」

  高拱值房裡聚集了不少人,秦雍西在匯報今日審判的結果:「首輔大人,依卑職來看,今兒個不是在審判王九思,而是審判您。」有人總結道:「首輔,馮保這個傢伙,看來是想對你下手了。」雒遵說:「我們彈劾馮保的奏本還沒遞給皇上,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搶了個先手。」韓揖亦說:「這事兒肯定是張居正的暗中指示,不然這王九思怎麼能反過來咬大人您一口?」秦雍西則恨恨道:「我早就說過應該把這妖道宰了!不然也不會引出這麼多事端。」

  高拱將茶杯摔在地上:「都是廢話!難道我能不明白嗎?張居正與馮保本來就暗中勾結,只是迫於時局,未能找到機遇。」

  魏廷山道:「首輔,眼前這情勢,咱們只有一個辦法:立即奏本彈劾馮保。」

  高拱說:「可是明天就要對王九思進行第二堂會審,時間不等人哪!」

  說著,門外有人敲門。高拱警覺地問:「誰?」他聽見張居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首輔,是我。」高拱一愣,他看了看左右,低聲說:「誰都不要走,看他來幹嘛?」然後朝門外喊道:「進來吧。」張居正推門進來,一看屋內的人強笑道:「哦,都在這兒?」

  高拱冷著臉:「你來幹嘛?」

  張居正道:「讞審結果,想必首輔已經知道。」

  第七章 幼帝登基(9)

  高拱說:「那是有人在背後指使那妖道栽贓陷害於我,你身為主審官,竟不聞不問,任其謠言惑眾,這個時候你來我這兒,還有何辯解?你可以給我定罪了,你們的陰謀得逞了。」

  張居正說:「審讞王九思,能定的罪,就是他唆使手下打死方立德父子,這一點,王九思今日已供認不諱。我做為主審官,本不想使這案子變得如此複雜,但事已至今,你我均無退路,眼下首輔大人還有一事可做,緩和內閣和司禮監的關係,與馮保坦誠相見,和衷共濟。」

  高拱道:「你是說讓老夫去跟一個閹豎求情?做夢去吧!老夫就是丟了這頂烏紗,也絕不向宦官低頭,要審就審吧,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你給我走!明日雒遵召聚六科廊言官,到內閣值事廳會揖。」

  驛道兩旁的楊柳都曬得焉焉的。八人大轎停在萬壽山祾恩門前,張居正走下轎來,早已等候在此的幾名官員一起拱手打揖。王顯爵趨前道:「在此恭迎輔台大人。」張居正道了一句辛苦,看看左右,見呂調陽並沒有來。王顯爵說:「呂大人身體稍有不適,在家中修養。下官已在感恩殿廳堂備下茶點,請大人挪步,吃幾片西瓜解暑。」張居正說:「不用了,先去看陵寢工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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