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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著蹲了幾日,看門大爺對白朝都熟悉了,時常招呼她到他小保安室里吃個小點心喝杯茶,熟了對她說:

  “小姑娘啊,這汪教授我老頭子認識也有十幾年了,人是好人,可就是脾氣倔,當初老高得了那病,誰都私下勸她,離了!可她就是不肯,說什麼‘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那是禽類,不是人!”

  當年汪芳父母也還在世,也這般勸她,二老也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就是想著女婿已染髒病,總不能讓女兒也被染上。

  可汪芳說了,說得斬釘截鐵,說她會小心,絕不會被感染上。

  此後,她也說到做到。

  不僅詳細地了解所有關於愛滋病的傳播途徑、防範措施,及於愛滋病人而言,最好的治療與飲食起居等種種,更全然掌握了高磊這十八年來的每一個日夜,起居日常皆被她安排得滴水不漏。

  看門大爺感嘆:“連老高的主治醫生都常說,老高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娶得汪教授這樣有才有貌,心地還好得不得了的妻子,要不然哦,老高哪裡有這十八年可活!”

  幾日後的一個日暮,汪芳突然就停在白朝面前,一張臉冷著:

  “家裡就我和老高兩人,今天菜也買得多了,小姑娘要是不怕,就跟我上來,到我家裡去嘗嘗我的廚藝。”

  白朝受寵若驚:“好!謝謝汪教授!”

  汪芳盯著蹲守在區口好幾日的白朝,又看了眼身側小保安室里看門大爺聽到她話時露出來的擔憂眼神兒,她再問了遍:

  “別急著答應,你可聽清楚我說的什麼?那又意味著什麼風險?”

  白朝當然聽清楚了,也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樣的風險:

  “知道,可相較於兩條人命,我既然敢來,那就不畏懼什麼。”

  何況汪芳與高磊相處共食十八年了,都沒什麼事情,她總不會那麼倒霉,不過吃一頓飯就被感染上。

  “兩條人命……”汪芳緊緊盯著白朝一雙明亮透澈的眼,“你叫什麼?”

  白朝說:“白朝,白色的白,朝夕的朝。”

  臨進小區時,她對擔心她的看門大爺笑:

  “沒事的,大爺放心!”

  高磊已近十八年未見外客,即便是自已的一雙女兒,他也是甚少見面。

  不是他不想見,而是汪芳不讓他見,就像放風似的,他被她時刻監控著。

  可他甘之如飴,他覺得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十八年。

  因為在這十八年裡,她的目光總在他的身上,如影隨形,時時刻刻,不曾半息移過視線。

  這樣的注目,是他在這十八年前的歲月里,最渴望也最奢望的事情。

  可他也擔心。

  他是墮落過,但不代表他的心就是黑的。

  上了飯桌,白朝看著雖然老邁枯瘦,精神卻是不錯的高磊,她能感受到他看著她時的目光閃躲,也能感受到他目光中若隱若現的擔心。

  她伸筷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裡嚼了幾嚼,美味得很:

  “好吃!汪教授的廚藝這般好,高爺爺真有福氣!”

  汪芳嘴角扯了扯,有些僵硬,但終歸算是笑了,淺淺的,幾近未見。

  高磊時時注意著汪芳,她幾近未見的淺笑自然盡落他眼裡。

  再看向白朝,他難得沒了怕見生人怕被外人異樣目光刺痛的畏縮,對白朝笑著:

  “白姑娘喜歡,那就多吃些,阿芳手藝素來好,我們一雙女兒尚未出嫁時,便極是喜歡吃阿芳做的飯菜,即便現今久久回來一次,每每也得吃上兩碗米飯和不少菜!”

  汪芳意外地看著高磊,自得了愛滋,他便不曾再多言語,這樣說一長串的話,已是極少能聽到。

  白朝也注意到,高磊說話時,椅子是先往後拉了拉,整個人隨著椅子離飯桌遠了許多,再同她說的這番話。

  她明白,他這是怕他的唾沫不小心濺到飯桌上的菜裡面去。

  筷子用的公筷,他的碗筷也與她和汪芳所用不同,顯然是專用的。

  且說到末了,他竟是有些微氣喘。

  第六十章 心存歹意

  一頓飯於白朝而言,想著汪芳這邊終於有了突破,她是吃得挺愉快的。

  於汪芳和高磊而言,是一種尊重,也是一種解脫。

  高磊吃完晚飯,並沒有在客廳里逗留,說是累,得回房間躺躺。

  但白朝知道,其實他不過是想騰出個地方,讓她跟汪芳好好說說話。

  汪芳素來吃得清淡,也不喜喝茶咖啡得飲品,冰箱裡更是連一瓶碳酸飲料都沒有,有的都是純淨水。

  問了白朝的意願後,她往冰箱裡取了冰的純淨水給白朝。

  冷天裡,總是很少會把飲品冰凍,白朝問:

  “汪教授也喜歡喝冰的東西?”

  “偶爾。”汪芳自已倒了杯開水,還冒著熱氣:“人總難免有火氣大的時候,喝下一瓶冰的,多少能下下火。”

  白朝笑著擰開瓶蓋喝了兩口,一股冰涼下肚,還真是瞬間神清氣爽。

  汪芳看著水杯里冒上來的熱氣,抬眼看白朝:

  “你說兩條人命……你是想查殺害孫明和林如期的兇手?”

  白朝還在想要怎麼開頭,沒想汪芳倒是先開了口,她點頭:

  “是。”

  “你是私家偵探?受孫姚娟所託?”汪芳記得白朝說過,她不是記者。

  私家偵探?

  不算是,但性質上也算是。

  於是她再次點了頭。

  汪芳說:“那你想問什麼?我和他們夫妻倆甚少往來,除了和孫明是舊友之外,也沒旁的干係。和孫明的最後一次見面,還是遠在二十年前他和林如期的結婚晚宴上。”

  意思很明白,關於案子的事情,她大概幫不上什麼忙。

  白朝直言:“聽說二十年前的那個晚宴上,您和高爺爺發生了爭執?”

  當時賓客大多有看到,即便年月久遠,汪芳也沒忘記當時那些人看她和看孫明的那種目光,曖昧、鄙夷、恥笑,兼而有之。

  “不是什麼大事,兩口子在一起,誰家沒有發生口角的時候。”汪芳口氣淡淡,不怎麼願說起已身私事:“我和老高起爭執是事實,是因為孫明起的口角也是事實,這沒什麼不可說的。”

  她的感覺很敏銳:“白姑娘是不是想說,就因為二十年前的那場口角,我和我家老高也有了嫌疑?也成了你的偵查對象?”

  汪芳的直言,讓白朝有些措手不及:

  “但凡與兩名死者有干係,我都會問上一問,還請汪教授莫怪。”

  在汪芳這裡問不到什麼,白朝還想再見高磊一面,也問他一問。

  可他沒答應,汪芳也一臉漠然,顯然她也不同意。

  走的時候,白朝留了電話,希望汪芳和高磊想起什麼可以聯繫她。

  兩人答應了。

  ……

  夜裡在離希寧苑不遠的小旅館落腳,小雖小,卻乾淨舒適,白朝這幾日住得頗為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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