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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不同了。阿麗思到後終於說「我可明白了」,於是儀彬姑娘不久便開始說那船上的事。

  「用些木板子,釘上一些大小不等的鐵釘,成了半邊長瓜形以後,就用桐油在這東西

  身上各處擦,又在那些木縫口,餵它一些麻頭子,餵它一些桐油石灰調就的膏,因此把它

  推下河去,橫橫的在兩舷上平列一些小艙板,搭上用竹子或棕櫚葉織就的屋形的篷,在它

  前腰上豎一根大木,在它身後部加上一條尾巴,……再來上幾個穿青布短衣的麻陽漢子,

  那麼這東西便可順流而下逆流而上了。

  「這種漢子的數目,是從來無一個人數清楚有多少的,就是那專以抽取船捐的官家人

  也不知。他們的生活,只是象一 個郵差,除了特別情形,能稍稍在自己家中呆三五天一月

  半月外,其他日子全是在所定下的地方來回跑路的。

  「從上面到下面,兩個地方相隔是幾百里。有了這條河,又有這種船,因此那僻遠鄉

  鎮的上流人,就有機會講究一切生活上的舒服受用了。船從上流下,靠的是水力,從下到

  上則又天生得有不少的結實精壯的漢子,來幫到把船用一條竹篾織成的纜子拉上。是的,

  我說的是這些男子漢,又精壯,又老實。這些人——或者說『東西』,隨時隨地可以遇到,

  他們比狗還容易照料。只要一碗飯,他就幫你作工到晚,全不慳吝他的精力與汗水。有了

  這種無價值的,爛賤的,永遠取用不竭的力量,來供給拖拉船舶用途,所以我請你相信,

  我們鄉下也並不缺少中國文明的物質!那是說來不很容易使人相信的,就是從這些人身上,

  可以找得出牛馬一樣的氣力,只要他們一旁努力一旁唱歌。」

  阿麗思說道:「這個我真不信,我聽你剛才唱那歌,倒象是可以催眠,至多唱到五次

  我就會把眼睛閉好不再說話,我敢打賭!」

  請大家如阿麗思所想,就算儀彬姑娘的確聽到了她這話吧。因為儀彬姑娘接著又唱了

  一個歌。這歌是另外一種腔。歌聲只是一種儼如用力過度的呻吟,迸裂著悲憤的情緒。阿

  麗思心想:這是與俄國伏爾加河上的船夫歌一樣東西罷。儀彬姑娘卻告她這並不是一樣,

  這原因要儀彬姑娘說也說不出,可是阿麗思倒相信了,因為中國不能成俄國,是自然的事。

  即或說總有那麼一天,這些唱歌拉縴的,忽然全體也發瘋,也隨便殺人,也起來手拿木棒

  竹竿同法律與執行法律的大小官以及所有太太小姐算帳,但不知到什麼時候這一天才會到!

  並且誰一個人願意這日子來到?作官的,經商的,甚至於中國此時許多種乞丐,就沒有人

  相信這是一個生前的恐懼,來把它放在心上。也沒有人敢希望這個日子來到:就因為這日

  子來雖終要來,還未曾來到以前,一些人不安分作活平空來希望這個,那就應當死了。

  這裡一章原是談預備的,且看怎樣來預備吧。

  儀彬姑娘告訴阿麗思,第一件事是,預備聽到這個歌聲時不能去疑心這與伏爾加河上

  的歌聲有關。第二件事,預備明白她不能同這類東西說話,這原由是照中國禮節,小姐們

  沒有與船夫說話的可能。照新的情形,一個外國人,除非俄國派來的,便不會隨便與苦力

  談論到生活及其他。第三,她又告阿麗思預備一張英國護照或一張日本護照。因為新近中

  國各地長官又重新與英日拜了把子,帝國臣民全是上賓,稍有疏忽便可以由本國公使抗議

  重懲該地長官,不比過去一個時代了。

  儀彬姑娘說到第四,「阿麗思,我告訴你,假若坐到船上,你眼看到一群赤膊流汗唱

  著那種可憐的歌的漢子中一個,忽然倒到河坎上死去,你萬千不要大驚小怪。這是頂平常

  的事!

  他們這樣的死去,這一船,同這一群拉船的人,不過稍稍休息一下,搜慫他身上有無

  一點零錢,隨即就得離開他上一個灘了。為這平常事情耽擱三點五點鐘,出錢僱船的人可

  不答應的。他們的同夥,就全不奇怪到晚上泊船時少一個人或少兩個人。他們不是不知道,

  你應明白也有兩父子或兩兄弟在一處的,可是一死也就完事了。生前就全不曾算人的,死

  後當然更不足道!你應得預備莫多口。你若把這個話問同船人,他們將笑你外國人的眼淺。

  凡是一個到我們的省份去的人,就是去傳教,名分是秉承了上帝意旨,救人靈魂的牧師,

  他一 到了那裡三年兩年,便也明白人類的同情,在那裡是雖並不缺少,不過全都象用錢一

  樣不得不慳吝了。一個習慣如此,則浪費『悲憫』一類東西於無價值的死人身上,比將金

  錢揮霍到吃鴉片煙上頭還不應該!(吃煙為那裡青年人一種常識,比住上海的人說英國話

  還普遍,這卻是順便說及,也應預先知道,免得到船上以後奇怪。)」儀彬姑娘又告阿麗

  思第五件事,預備裝馬虎。「你不裝馬虎可不成,我親愛的阿麗思。若是在船上,你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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