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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既如此識趣,李弘冀一時倒也找不出什麼岔子來.這位太子爺打起仗來是把好手,閒下來也不能安於平穩,弄權惹事擺架子無所不為,太子當了還沒半年,就把老子給惹毛了.李璟不止一次地訓斥李弘冀,卻從來不曾見到這兒子有絲毫的悔改意思.李璟本來就被後周整治了一肚皮悶氣,再見兒子如此胡攪,氣不打一處來,終於忍不住親自動手,拿著球杖對李弘冀行起家法來.一邊打他還一邊罵個不停.李弘冀對老子苦口婆心望子成龍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但是老子的斥罵他卻是聲聲入耳,尤其令他不能容忍的是李璟其中一句:"吾當復召景遂!"

  李璟這句話可能是下意識的,也可能只不過是氣頭上說說而已的.但是聽在李弘冀的耳朵里,後果卻是可怕的.

  李弘冀立即把主動讓位的叔父看成是自己的最大敵人(後周皇帝排第幾?),滿腹的猜忌也立即進化成滿腹的殺機.李璟的身影剛剛離開太子東宮,李弘冀就開始策劃一場謀殺.

  李弘冀很快就打聽到,昭慶宮使袁從范的兒子曾經得罪過李景遂,險些被李景遂給殺了.所以袁從范不但與李景遂素有讎隙,而且此仇絕無釋懷的可能.而袁從范此時正跟隨在李景遂的身邊,在這位洪州大都督手下任"洪州都押牙"之職.李弘冀打聽確實後立即行動,將這個剷除政敵的任務交到了袁從范的手裡.

  李景遂和哥哥李璟一樣,熱衷於球戲,無論天氣寒暑,他都樂此不疲.到了洪州(今南昌)後仍然如此.終於有一天,打完球口渴難耐的他隨手接過了張從范遞來的一杯飲料,一飲而盡——這杯飲料很快就發揮作用,當天夜裡,李景遂暴死.他人雖然死了,毒藥可怕的效力仍然在繼續:還未來得及舉殯,屍體便已經開始腐爛了.這異樣的情形當然引起眾人的驚恐,然而身在金陵的李璟卻被蒙在鼓裡.他毫無疑心地為弟弟舉行了隆重的葬禮,追諡其為"文成皇太弟".

  葬禮在桂花飄香的八月舉行.此時距李弘冀被打罵,僅過去了一個月時間.李景遂便由一個精力旺盛的球星變成了棺槨中一具可怖的腐屍.

  知道叔父死訊的那一刻,李弘冀就算有些許後怕,更多的恐怕還是心情大爽.可是僅僅過了一個月,他自己的人生也嘎然而止.

  李弘冀是怎麼死的,史書僅有"暴卒"二字,實情則語焉不詳.留下無數的猜想餘地.相信"天子聖明"的可以認為是李璟大徹大悟處治了兒子,喜看武俠的可以認為是有義士忠僕為李景遂報仇,熱衷玄幻的還可以認為是冤魂雪恨……

  不過從後來的情形來看,李弘冀更有可能是東窗事發,被氣恨交加的李璟給清理了門戶的.

  李弘冀死後,李璟將自己的第六子,也就是事實上的次子李從嘉封為吳王,遷入太子東宮居住.李從嘉其實得到的就是一個代理太子的地位,只差正式下聘書了.這當然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但是翰林學士鍾謨卻覺得國主的打算太不靠譜,便找了個機會向李璟進言,說李從嘉年少輕浪,根本就不是幹大事的材料兒,萬萬不能把國家交給他來統管,要立儲君就得立紀國公李從善.沒料想卻立即招來了李璟的勃然大怒——李璟之所以如此,也許正是因為他吸取了李弘冀的教訓,再不敢輕易更改立嫡立長的固定制度,更寄望於以李從嘉溫馴柔和的脾性,不但可以避免惹來更大的骨肉相殘,還可以保自己得個善終.

  於是,鍾謨不但禍從口出被貶為國子司業,而且還造成了反效果:李從嘉立馬被正式立為太子矣!

  被立為南唐太子的時候,李從嘉二十三歲.他在這個太子位上並沒有呆多久.害怕後周再起戰事的李璟打算將都城由金陵遷往南都(南昌),便將兒子留在金陵監國,自己帶著文武百官走了.然而來到南都的李璟對新環境嚴重水土不服,又羞於承認自己犯下大錯,只能咬著牙在南都硬挺,結果沒多長工夫就愣是把自己給鬱悶死了.

  李璟死於南都以後,二十五歲的李從嘉於七月二十九日(北宋建隆二年)在金陵繼位,改名李煜,史稱南唐後主.

  身在幽冥的李弘冀恐怕當初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爭來斗去,竟只是為這個最不讓自己待見的弟弟清掃了通向寶座的道路而已.當然,誰也不會知道,在這樣的時候當上國主,又意味著最終將會是什麼.

  李弘冀的一生,正是"過猶不及"的最佳註腳.

  三、短暫的快樂歲月

  (李煜與周娥皇是少年結髮夫妻.他們本來只適合過"富貴閒人"的生活,卻意外地成了南唐國主與國後.於是玩樂清游的檔次也就越來越高了.只是他們沒有料到,這段姻緣的時間會有多短.)

  新國主李煜是個才子,被公認為為"才識清瞻,書畫兼精,遠過常流,高出意外."然而李煜並不僅僅是一個才子,命運讓他當上了一個王國的君主.這才是他的本職工作.史書上的李煜似乎總是不問政事,昏庸無比的,但有些零散的片段卻使人隱約感覺到這個才子的另一面.

  李煜非常清楚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剛一即位,他就立刻派出使節馮延魯趕往宋國,向宋皇帝趙匡胤呈上大筆貢品,換取宋國對自己繼承父位的認可.

  進貢歸進貢,事實上李煜並不甘願承認自己宋之屬國的身份.在自己的宮殿裡,他仍然穿著黃袍,所有規制仍然沿用帝王的檔次.甚至還向宋太祖趙匡胤上書請求為父親恢復皇帝稱號建陵.這一切都顯示出他的真實心理.當然,他其實也很清楚自己的國家乃至於自己這個當家人的實力,遠遠不夠與宋王朝較勁,於是每當宋使來到之時,他都要脫下龍衣換穿紫袍.李煜所做的並不僅僅是換換衣服圖嘴上痛快,更多的事情也使宋王朝對李煜並不放心,認為他"雖外示畏服,修藩臣之禮,而內實繕甲募兵,潛為戰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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