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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單從女人的角度來看,兩晉司馬皇族的男人是嫁不得的,不但常有性命危險,而且幾乎都做定了青年寡婦,再加上夫家的短命基因,兒女也多數早喪,往往寡母白頭送黑髮.(當然,如果覺得人生在世,只要片刻榮華富貴足矣,不在乎性命骨肉的人,不在此限)

  不過銼兒裡面挑高個,全面來看,也還是有相對比較幸運的.

  東晉康帝司馬岳的元配妻、皇后褚蒜子就是為數不多的一個.

  褚蒜子,祖籍河南禹縣,於晉太寧元年(公元323)出生.褚家世代高官,乃是自東漢以來的名門望族之一.她的曾祖父褚給在西晉武帝時擔任安東將軍,她的祖父褚洽曾任武昌太守,至於她的父親褚裒,更是一代名人.

  褚裒字季野,一向頗有盛名,他少年老成,桓彝因此評價說:"季野有皮裡春秋."意思是他凡事都不露聲色、面無表情、從不對事物表態、更不評價人與事的優劣高低,實際上心裡對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曲直褒貶自己有數.謝安也很推重他,說"裒雖不言,而四時之氣亦備矣."褚裒其實很有主見,但魏晉時很多名人高士都因為片言隻語便不幸捲入權利鬥爭,自己喪命不說,還禍連家族.褚裒這種態度的形成與這樣的環境有密切關係.他因此成為"皮裡春秋"的代表人物.只是這種明哲保身的態度在社會上形成風氣之後,卻每況愈下,很拖國家後腿.

  據說,褚裒總角之年(十五歲)的時候,曾經前去拜望晉明帝的小舅子庾亮,庾亮讓著名的術士郭璞為這個少年占卜前程,誰知結果一出來郭璞卻當場驚呆了,說:"這不是人臣之卦象,二十年後,我這卦才能得到驗證."

  由於褚家褚裒聲名遠播,門第高貴,當晉成帝為弟弟琅琊王司馬岳選妃的時候,褚蒜子因此被選中,被聘為琅琊王妃.褚裒由於成為皇親,出任豫章太守之職.

  咸康七年(公元341)三月,二十一歲的晉成帝皇后杜陵陽早逝,咸康八年(公元342)六月,二十二歲的晉成帝司馬衍也病重不起.他的周貴人為他生下了兩個兒子司馬丕司馬奕.可是此時這兩個娃娃才只有三幾歲而已.成帝的舅舅庾冰以國危子弱的名義,力勸成帝立長君.成帝遂留下遺詔,命胞弟琅琊王司馬岳繼承自己的皇位.同月甲午日,司馬岳登基稱帝,是為晉康帝.

  褚蒜子就這樣意外地當上了晉王朝的皇后,時年十九歲.

  然而夫家的短命基因雖然成全她登上皇后寶座,卻也使得她很快就穿上了喪服.

  兩年後的建元二年九月,康帝司馬岳病重不起.

  在司馬岳重病期間,權傾朝野的庾冰再次出頭,要求立長君,即會稽王司馬昱.以確保自己以新帝舅父身份繼續執政的目的.

  然而這一次庾冰的如意算盤沒有打響,司馬岳在臨終前三天下詔,立自己的兒子司馬穆為太子.

  九月戊戌,年僅二十三歲的司馬岳病逝.第二天,司馬穆即皇帝位,是為晉穆帝.

  二十剛出頭的褚蒜子抱著年僅兩歲的幼子司馬穆,成了晉王朝的又一對孤兒寡母.

  早在丈夫康帝司馬岳在世的時候,褚蒜子就已經屢次參與朝政的決斷,她的見識判斷令朝臣都很佩服,因此,當她成為皇太后以後,以司徒蔡謨為首的群臣聯名上奏,請求她臨朝聽政,代嬰兒皇帝掌管國家.表文如下:

  "嗣皇誕哲岐嶷,繼承天統,率土宅心,兆庶蒙賴.陛下體茲坤道,訓隆文母.昔塗山光夏,簡狄熙殷,實由宣哲,以隆休祚.伏惟陛下德侔二媯,淑美《關雎》,臨朝攝政,以寧天下.今社稷危急,兆庶懸命,臣等章惶,一日萬機,事運之期,天祿所鍾,非復沖虛高讓之日.漢和熹、順烈,並亦臨朝,近明穆故事,以為先制.臣等不勝悲怖,謹伏地上請.乞陛下上順祖宗,下念臣吏,推公弘道,以協天人,則萬邦承慶,群黎更生."

  面對這樣的奏章,褚蒜子的答覆非常肯定而巧妙:"帝幼沖,當賴群公卿土將順匡救,以酬先帝禮賢之意,且是舊德世濟之美,則莫重之命不墜,祖宗之基有奉,是其所以欲正位於內而已.所奏懇到,形於翰墨,執省未究,以悲以懼.先後允恭謙抑,思順坤道,所以不距群情,固為國計.豈敢執守沖暗,以違先旨.輒敬從所奏."

  在晉王朝的歷史上,收到這樣臨朝聽政表章的太后並不僅有褚蒜子一人.先前晉明帝的妻子庾文君,在丈夫司馬紹二十七歲早逝之後,也曾經被朝臣要求垂簾聽政.但是庾太后本人並不具有政治天份,因此朝政全部倚靠她的哥哥庾亮決策.但是庾亮雖然有北伐復國的願望,但也缺乏一定的政治手腕,結果反而擾亂國家,逼反歷陽鎮將蘇峻,蘇峻造反攻入建康城,庾太后因此憂憤而死,年僅三十二歲.

  庾太后兄妹掌管朝政雖然出過意外,但是朝臣仍然按慣例辦事,在褚太后應允垂簾聽政之後,由何充出面再次上表,要求褚太后的父親褚裒入京總攬朝政.更有甚者,還要求不但給太后的父親掌政之權,還要給他加以不臣之禮,讓文武百官都來參拜他.——二十九年前郭璞的那一卦終於驗證了.

  然而何充這個馬屁拍錯了對象.褚裒一向不願意卷進朝庭內部無謂的政治紛爭,寧願做些實在的事情(早在褚蒜子當王妃的時候,他就早早地離開了京城,去當豫章太守.在當太守期間,褚裒官聲清廉,就連自家廚中所用的木柴,都讓自家的僕人去山上采斫.到女兒當皇后的時候,他更拒絕了皇帝女婿給予自己的侍中、尚書官銜,千方百計地離開了京城,以建威將軍、江州刺史的職位出鎮半洲.)如今面對女兒成為太后、自己以姻親身價暴漲的形勢,褚裒冷汗直冒,他不願意成為眾矢之的,於是再一次選擇了避嫌,堅決要求只做地方官,無論如何不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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