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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奮思考著:“人在我這兒,心在別處……”

  “你可以不接受,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

  秦奮想了想,問:“那你能允許我,心在你這兒,身體有的時候開小差嗎?”

  梁笑笑斬釘截鐵地說:“不允許。”

  秦奮說:“好,我身體全在你這兒,但你心不在我這的時候,我心也不在你這兒行嗎?”

  “可以。但身體要忠於對方。”

  秦奮笑了,“那我還得趕緊再找一個想的人去,要不然你心裡有別人,我沒有,那我不是虧死了嗎。”

  “你同意了?”

  “同意。”

  梁笑笑有些意外,說:“能陪我去一趟北海道嗎?我和他是從那裡開始的,我也想在那裡結束。”

  新人故地(1)

  在釧路機場迎接秦奮和梁笑笑的是一位皮膚黝黑戴著棒球帽的男人,他是秦奮多年前認識的一個朋友,秦奮稱呼他“鄔桑”。鄔桑是上海人里少有的那種很幽默豪爽的人,移民日本已經十幾年了,娶了日本老婆,有兩個孩子。

  秦奮和梁笑笑走出機場,在接機的人叢中尋找。看見鄔桑手舉著他的名字,不敢相信地打量著對方。兩人幾乎同時豁然認出。互相猛烈擁抱,把梁笑笑晾在了一邊。

  鄔桑拍著秦奮的背說:“快二十年沒見了,我還怕認不出你來了,還寫了張紙舉著,沒想到你還是那湊性。”

  秦奮笑著說:“你就是眼神比日本人賊點兒,乍一看還真以為是日本鬼子呢。”從鄔桑的懷抱中掙脫出來,他向梁笑笑介紹說:“這是鄔桑,我出國前天天混在一起的哥兒們,這次他陪咱們視察北海道。”

  梁笑笑伸出手,說:“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鄔桑馬上收斂,一本正經地用日本人的方式向梁笑笑鞠躬,說:“梁小姐,很榮幸能為你效勞。”

  梁笑笑一邊點著頭,一邊不時“噢……噢……”地給以回應。但其實,她一句也沒聽進去。望著機場似曾相識的建築和環境,她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那個難忘的日子……

  三年前,她臉上洋溢著抑制不住的興奮,神魂顛倒地跟著熱戀中的謝子言,也是從這裡走出了機場。老謝憋了一路急著想吸菸,她拿著打火機就是不給點,老謝求她,她把菸捲從老謝的嘴上拿開,指指自己的面頰,老謝像哄孩子一樣吻了她一下,她這才為他把煙點燃送到他嘴上……

  在那些像蜜月一樣的日子裡,她被幸福所淹沒,以為擁有世間的一切。她覺得,自己就是為愛而生的,也是為愛而活著。除了愛,一切都不重要。她從沒有睜開眼睛看看現實,即使以為自己睜開了,實際上也什麼都看不見。愛滿滿當當並且四處流溢著,遮蔽住自己的視線。

  當時就有朋友說她傻,讓她趕快離開謝子言,但她根本聽不進去。她認為奇蹟已經發生在自己身上了,在奇蹟面前,平庸現實里的所有陳規陋俗和規則束縛,都會化成齏粉。那時候,她是多麼自信啊!

  現在,當她想到這些,心裡一陣絞痛,不知不覺駐足在人流中。聽到走在前面的秦奮叫她,梁笑笑才回歸現實。

  車外的景象在不停地變幻著。這裡有點兒像中國北方的某些地域,很開闊,比較荒,遠方丘陵綿延,給人一種蒼涼大氣的感覺。

  秦奮望著窗外。突然他看見了什麼,大喊一聲:“鄔桑停車!”

  鄔桑和梁笑笑都被他嚇了一跳,車速急減。秦奮扭著脖子指著道旁說:“我得進去拜拜。”

  梁笑笑扭回頭望向車窗外,看見山林中露出一座白牆黑瓦的寺院,山門上寫著三個蒼勁的大字:“西來寺”。

  汽車倒了回去,駛入寺院前的停車場。

  新人故地(2)

  寺院的山門緊閉,鄔桑找到側門,敲了敲,裡面出來一位年長的僧人,兩人用日語交談了幾句,鄔桑連連鞠躬,走回來對秦奮說:“今天寺院不對外開放,你拜不成了。”

  秦奮不死心,說:“你跟他們好好說說,我們是從中國來的,就想今天拜。”

  鄔桑懷疑地打量著他,說:“我記得你不是什麼都不信嗎,你是一壞人呀,怎麼這麼執著了?”

  “我現在有信仰了,老天爺發我這麼漂亮一媳婦,我一定得燒燒香。”

  梁笑笑說:“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嫁你呢,再說這又是日本的佛,也管不了你的事呀。”

  秦奮馬上豎起一根手指在嘴邊,制止梁笑笑,態度嚴肅地說:“可不敢胡說,佛是不分國家的。北海道是我的福地,你見佛就拜肯定吃不了虧。”

  鄔桑說:“行,衝著你撿了梁小姐這麼大一便宜我再幫你去說說。”

  鄔桑又返回去敲門,經過一番交涉,對方終於同意放他們進去。鄔桑向他們招手,秦奮拉著梁笑笑跑過去。

  鄔桑對秦奮說:“人家裡面有活動,進去之後要安靜,不要喧譁。”

  秦奮三人走進寺院的側門,按照日本的習俗脫了鞋,跟著身著黑色和服的僧人走進裡面的庭院。

  這時秦奮才發現寺院裡站著許多人,都穿著黑色的西裝,戴著墨鏡,神情凝重。守在門口的人看見他們進來,向他們深鞠躬,之後迅速迎上來把一朵朵白色的紙花別在他們的胸前。秦奮覺得不對勁,剛想問話,被鄔桑一把將他的嘴捂住。

  鄔桑在他的耳邊悄聲說:“這是日本黑幫的葬禮,你非要進來我也沒辦法。”

  秦奮馬上變得很緊張,也悄聲說:“那咱們趕緊走吧。”

  “走不了了,你要是現在走他們會認為你是對死者的不敬,你麻煩可就大了。”

  秦奮問會有什麼麻煩?鄔桑說麻煩倒不太大,就是走之前先找把刀把自己的一根小手指頭剁下來,包手絹里送到祭壇上祭著。秦奮一聽後背直冒涼氣,說我要再少根小手指頭更找不著對象了。鄔桑被逗得吭哧吭哧一個勁兒笑。

  從四面八方都有人轉過頭來,無數道凜冽兇狠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向他們。鄔桑嚇得不敢再說笑,示意秦奮和梁笑笑像大家一樣跪下。

  三個人跪在人群的後排,鄔桑作了個手勢,示意秦奮表情要悲痛一些,秦奮馬上換成一副沉痛的表情,跪在他一旁的梁笑笑偷偷看他,忍不住想笑,急忙低下頭,使勁忍著。從後面看她的雙肩有些微微顫動很像是哭泣,其實她是忍不住在笑。

  前面的人開始磕頭,梁笑笑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秦奮,秦奮也趕緊伏下身去磕了一個頭……磕過頭後,眾人直起身來,雙手合十,嘴裡嘰嘰咕咕念叨什麼。念叨一會兒,“啪、啪”拍兩下手掌,拍完又念叨,念叨完又拍……

  這仨人也學著眾人的樣子叨叨咕咕、拍巴掌。梁笑笑叨咕的聲音很小,不知在說什麼。秦奮說的是:“尊敬的死者安息吧!請你保佑我和梁笑笑心想事成,終成眷屬,白頭到老。日本的神希望你很靈,保佑著我們成雙成對回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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