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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樹聲對此雖不在乎,但隨著形勢的發展,家人都替他擔心。

  周總理嘔心瀝血,這些日子明顯憔悴了許多,眼睛布滿了血絲。

  他找來了王樹聲,語重心長地說:“樹聲,臨時交你一個任務,這個任務可非同一般哪!”

  從周總理的語氣,王樹聲領略到這個任務的複雜性、重要性和困難性。

  決不能辜負黨的厚愛!決不能辜負周總理的期望!

  王樹聲堅定地說:“聽從總理安排。”

  周總理含笑說:“這一回調你到中央國防工業辦公室,任軍事管制領導小組副組長。”

  王樹聲領命而去。

  下屬單位的群眾分為兩大派,起初還是大鳴大放大辯論大字報,接著不時出現兩派的成員因一言不合而動拳腳之事。

  在各地武鬥的影響下,兩派之間的對立也不斷升溫。

  兩派的群眾各準備了齊刷刷的棍棒。這一日,雙方各占了兩層樓,高音喇叭刺耳地叫罵著。一些群眾正在壘積著石塊、瓦片,隨時準備扔出去。一場悲劇馬上就要上演。

  王樹聲接到這個消息,迅速驅車前往。

  到達第二設計院時,雙方已經接上火了,瓦片紛飛。

  在這種情況下,闖進去勸解非常危險。

  王樹聲下了車,毫無畏懼,從石塊瓦片交織的網中沖了進去。

  一塊瓦片擦著頭髮飛了過去,好險!有零落的兩派群眾驚呼聲。

  王樹聲面不改色心不跳。早在戰爭年代他就習慣了戰場上的衝鋒,而今他哪把這瓦片放在眼裡?

  一個身居高位的老將軍如此鎮定自若,武鬥兩派不由大為敬佩。

  王樹聲找到兩派頭頭,說是身受周總理之託而來。兩派頭頭下令暫時休戰。

  王樹聲發現除一小部分人仍在鼓譟之外,大部分都有如釋重負之感。他覺得要想盡一切辦法把這場武鬥勸解掉。

  再看兩派的頭頭,虎視耽耽,怒目相向。

  王樹聲開始了勸解。他從國際形勢說起,談到美帝國主義對中國的敵視,隨時都想依靠台灣,將中國周邊國家作為橋頭堡來顛覆中國。

  過去中蘇結盟,現在關係在不斷惡化。他又談到中國西南邊疆的不穩定,然後歸結到中國發展軍事工業的重要性,並談到七機部第二設計院的地位。

  兩派的頭頭起初還顯得不耐煩,此時漸漸安定下來。

  王樹聲接著又談到周總理日理萬機,操心國事夜不能寐以及對國防的關心。

  最後,王樹聲談到武鬥的危害,一嚴重影響軍工的生產,二不可避免地造成雙方人員傷亡。並講到剛才暫停武鬥過程中大部分群眾的表情。

  在王樹聲語重心長的勸解下,兩派頭頭被說服,他們深受感動。

  表示要以和為主,不再武鬥,不辜負首長的期望,不辜負周總理的期望。

  這時夜已深,星光點點。

  王樹聲坐上車,發現燈光下不少群眾向他招手。他心情激動,也為阻止了一場悲劇的發生而甚感欣慰。

  早在1966年,林彪、江青等就開始肆無忌憚迫害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

  1968年,當王樹聲從中央國防工業辦公室回到軍事科學院的時候,幾位副院長、副政委已紛紛“靠邊站”了。

  由於受到林彪、江青所謂的反“二月逆流”的衝擊,再加上身體不好,主要負責人葉劍英、粟裕均未能視事。所以,沒有什麼“小辮兒”好抓的院黨委第三書記、副院長王樹聲主持全院日常工作。

  王樹聲對自己的處境也非常清楚。

  他儘量減少與兩派之間的聯繫,甚至連一些生活瑣事他都給予了注意。

  夫人楊炬由於出身不好,被關進“學習班”進行教育改造,難得照顧家庭。

  王樹聲平素好到食堂打飯,可如今他不再去了。因為軍科院的食堂也有兩派之別,這一派的人不到那一派食堂去吃飯。如果王樹聲到任何一個食堂去吃飯,他目前所走的鋼絲就難以平衡。

  還好,年僅十四歲的小女兒宇紅由於學校亂成一團糟,很多老師被批鬥,課都無法上,故一直呆在家裡,成為王樹聲的臨時“炊事員”。

  當然小“炊事員”的手藝並不高明,只能煮稀飯、乾飯和麵條。

  但王樹聲並無苛求,盛上一碗稀飯,來一碟醃酸豇豆角,既是一種“享受”,又能品嘗出故鄉的風味。

  每當王樹聲吃起酸豇豆,就想起了大別山的山山水水,就想起大別山的風土人情。每年秋天,故鄉的父老鄉親將豇豆中較嫩者擇起來,放到小口大腹的罈子里,然後在上面撒上鹽,再緊緊塞把稻草,再把壇口朝下置於一個有水的小陶盆里,這就成了。

  王樹聲打記事時起,他就喜歡吃這種醃酸豇豆。後來在大別山打游擊,每當鄉親們送給他醃豇豆,他都喜不自禁。

  一次他給徐向前吃,徐向前連連稱好。他說山西人好吃醋,山西老陳醋四海聞名。作為一個山西人,長時間不吃醋,著實想念得緊。

  可吃上這酸豇豆,就不想醋了。

  有一天,夫人楊炬好不容易請假回家。王樹聲發現她瘦多了。眼窩深陷,眼睛顯得大大的。

  原來,楊炬被關進“牛棚”里,接受思想政造。造反派們動不動把她拉出去批鬥一頓,逼她供認是國民黨派到延安去的特務。對比,楊炬都堅決地予以否認。

  造反派想出新花招,每天天剛亮,就把她轟起來掃廁所,說是勞動改造。

  另外,每天還要寫兩篇“罪行交待”,連張桌子都不給。

  楊炬常發低燒。她真想家,想丈夫和兒女們。她多想能和親人親親熱熱地在一起喲,但這卻不能夠。

  現在,她如願了,但她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她告訴王樹聲,醫院的一個外科主任被打成“現行反革命”,他那當護士長的妻子也受到株連,被逼著“揭發”她的丈夫。她實在受不了這種精神和肉體上的折磨,便自盡了。

  “也好,”楊炬略帶羨慕地說,“人死了,一了百了。她也終於到極樂世界了。”

  王樹聲聽罷,勸慰說:“楊炬,我了解你,但你千萬不可做那樣的傻事。

  像那位護士長,她被屈打成招,造反派達到了目的。可孩子們呢,背上了黑鍋;丈夫的‘罪行’得到確證;死就能留得清白嗎?人家怎麼說,那些造反派會添油加醋地說你是‘畏罪自殺’!“楊炬點了點頭。王樹聲說:“其實,全國上下,受委屈的何止我這一家?

  他們不僅僅是打我,更重要的是他們在打葉帥、徐帥、聶帥這些老帥的主意。

  對很多問題,我們一定要作最壞的打算。“

  在周恩來等強有力的保護和支持下,王樹聲不但沒被打倒,反而明確恢復了工作。

  工作恢復後,王樹聲更加捍衛真理,堅持原則。

  在“文革”那崢嶸歲月,王樹聲在別人遭亂時,從不落井下石,他有自己的做人原則。有人說,“文革”是對人的靈魂的一次大暴露,王樹聲的心靈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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